佛乐清雅, 伎乐天女盘旋而舞, 在郎君和女郎们的兴致盎然的注视下, 被连七娘不断伸手邀请的罗氏女终于含笑应了。此年代, 富贵人家都重享乐,爱随性, 跳舞之尚极为普遍。于贵族人士看来, 被人邀请合舞,乃是他们之间的自娱自乐, 罗令妤若始终不给连七娘面子, 难免落个“清高”“玩不起”的评价——就如他们对陈娘子陈绣的评价一般。
当罗令妤配合连七娘舞起来时,人群中便发出欢呼喝彩声。
端看舞女围绕那修颈细腰的女郎,女郎随之而舞的动作并不大,只是抬起长袖、腰肢轻摆。她双手相叠, 明丽的脸微侧, 凤眼轻垂,踩着乐声便与连七娘交换了位置。二女背身而立, 上身都倾向对方, 眉目轻勾, 流转如春水脉脉,人中的郎君们看得眼神大亮。二女反复而舞, 连七娘跳得奔放而大胆, 罗令妤则是轻盈娇美。衣裙扬如飞雪, 配着鼓声, 罗令妤双手相合轻拍两下, “啪啪”击掌声以应佛乐节奏——
“罗妹妹跳得真不错!”
“虽动作不如那舞女,看起来却极好看,想是人美?”
乐而不淫,媚而不俗,当是对罗令妤的极高评价。众人都乐于欣赏这般的玩乐,罗令妤的脂粉坊第一日便铺开了阵势。想来等他们回去,反复回味今日的“伎乐天女舞”,想到与舞女共舞的罗令妤,他们定会到处说起,来这家新开的脂粉坊的人,便会多了。这正是罗令妤想要的。
退开以让出位置给女郎跳舞,陆昀目光微眯,盯着被众人称颂的罗令妤。难以自控,他面上仍然淡淡的不露表情,胸中抑气却退了很多。他专注的视线不离那场中蹁跹起舞的女郎,他看着她的腰肢、胸颈,看她得意而挑衅地向他看来,再听到诸位郎君的夸赞……陆昀眼中忍不住噙了笑。
……确实……是挺好看的。
她的才艺从不拖后腿,只有有把握的时候才会登台。小心机不断,又不会使下三滥手段,到底还撑着一口气……那何以对他就那般不同?拿他的臂钏说卖就卖?她怎么不卖别人送的东西去?
陆昀心情复杂。
一时想靠近她,安抚她;一时又心知此女危险,为她动情得不偿失。许是他用情至深,她恃宠而骄,尚能吊着他……
陆昀幽深的、看得出神的目光落在对面,对面人群中的女郎们窃窃私语声渐大,陆二郎抬头,这才看到了陆三郎陆昀。陆显心中难以言说地咯噔了一下,在舞乐声、欢呼喝彩声中,他不由自主地看一眼旁边同样看得专心的少年衡阳王,目光再焦虑地望向巷头——
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故事,其实在他的梦中也发生过。
罗表妹在花神选后与衡阳王一道回了建业,她不愿再住在陆家,又不知她与衡阳王如何交流,罗令妤没有无名无分地住进衡阳王府去,而是自己在外置了宅舍。中途是否有陆三郎相助,陆显就不知了。当是时,建业人都有些猜测衡阳王与罗令妤的关系,但并不明显。衡阳王与罗表妹感情突飞猛进的分水岭,便是今日这样的情况吧。
罗令妤仍然自己开了铺子,梦中并没有周子波相助。当日贵族男女仍去为她捧场。同样的舞,同样的声乐。罗令妤这才是第一次认识连七娘。陆二郎陆显也在人中,本是心怀愧疚前来为表妹捧场,他却在人群中看到了陆三郎。陆三郎的出现引得了女郎们的尖叫欣喜,但陆三郎只是站在人中,安静地望着中间跳舞的人。
梦里陆显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更没有意识到陆昀可能是为罗表妹而来。衡阳王捧她……陆昀也是想捧她的。
之后便是巷头突闯疯马,惊马之时,衡阳王相救罗令妤。众舞女逃跑时,乱哄哄中,刘慕当街斩马,血溅了他一身,马死前,铁蹄直接踩向少年公子。衡阳王救了罗令妤,却也为此受伤。众人惊骇,忙送衡阳王去医治。罗表妹自也是眼中含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