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初春, 尤其是深夜与清晨, 吹起的风仍带着料峭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日沈临渊睁眼时,却发现早该离去的越风清此时仍在屋内, 对方正在穿衣服,白色的长衫裹住纤瘦的身躯,微微侧过的脸颊透出些许病态的红色。 “师兄可是身体不适?”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让越风清浑身一僵。他掩了掩唇, 将腰带束起, 轻声回道:“我无碍。” 那是比平时稍微稍微粗哑了些的嗓音,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差异。沈临渊几乎是瞬间拧起了眉峰, 赶在对方出门前, 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整理完了自己的仪容。
他几步走到越风清面前, 扣住了门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越风清不躲也不闪,只是目光平淡地看向沈临渊,坦坦荡荡,眼底深处却又带着一丝执拗。
良久,沈临渊终于是败下阵来, 他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知道师兄你的想法了。不过,得等下。”
越风清下意识地就呆在了原地, 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音过后,伴着越发清晰的脚步声,狐裘那柔软的绒毛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沈临渊的双手自他的背后探出,环住了越风清的脖颈,将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肩上。
越风清比沈临渊矮上半个头,因着这个动作,看上去好像被对方圈在了怀抱里一样。甚至于,他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察觉到怀里人身子陡然僵在了原地,沈临渊失笑了下,靠近了才知道这人的身体滚烫,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无碍。可他也明白对方的坚持,不管身处哪个世界,他的小越似乎都对完美有着过分严苛的追求。
正是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所以每当看见那双清润的眼眸时,总是缴械投降。
他小心地系上了带子。末了,才笑道:“这便行了。”
越风清他的指尖抚过狐裘,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微垂下眼眸,他低声说了句:“多谢。”
那副模样倒是与前两天冷若冰霜的样子大不相同,反而透着些别扭的坦诚。沈临渊忍了几下才忍住没有去触碰对方的发顶,只是拢了拢狐裘的领子,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那师兄便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他拉开门扉,挡在外边,偏头望向越风清:“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风清总觉得眼前那人有意替自己挡住了大半风霜,连带着寒意也散去了不少。
他悄悄抬起眼,望着那人的背影,脑海中想起那日听见的两个学子的交谈,心中很是讶异,陌生的情感悄然蔓延。
沈长岳这名字,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或许确切的说,对于住在京城内的人来说,这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或许没有很多人见过他本尊,却听过他无数传奇的事例。
就比如就说这三年前,刚刚十四的少年去倚红院为妓子一掷千金,气得端和县主亲上勾栏院去逮人,将这小子揪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口中直念叨着花魁的名字,恼得县主当街就打了他一顿。
可要说这沈长岳也是个诨人,把亲生母亲气得七窍生烟,挨了顿毒打,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去喝花酒,人人都说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别是对妓子动了真心,可谁承想,三天一过,你再问他与那花魁如何时,他只会懒懒回你一句:那是谁?
喜爱时恨不得将你宠到天上,厌恶时又不给你留半分体面,眼前的这个师弟,不过十七,却已然冷心薄情到了极致。
可此时此刻,他的好意却又是真心的,拢在身上的狐裘也是温暖的。自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从旁人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情。
越风清拽着狐裘,似乎是用了些力,显得指甲有些泛白。
真真假假,他根本无从分辨。
去往学堂的路并不长,两人都没再说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