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照耀在海面上,白色海鸥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风轻轻吹过,漾起一层层金色涟漪,将一切暗潮涌动埋藏在海底。
这是宋鼎鼎第一次看到海边的落日。
本该美好,难忘,如今要以这种痛苦、煎熬的方式结束,永远成为她心底的遗憾。
她不甘心。
明明她的少年近在咫尺,此时此刻却成了触不可及的生死之距。
宋鼎鼎疯了一般的挣扎着,指甲尖锐刺进那人的手臂中,狠狠地,用力地扎进去肉里,而后向下猛地一刮,令身后那人发出了低不可闻的闷哼声。
她指甲缝里卡着肉沫和鲜血,趁着那人分了神,使出浑身仅剩的力气,想在礁石上沾着浓稠的血液写下‘宋’字。
然而就在她动手准备写时,她突然想起,身后那人也不是傻子,即便她拼尽全力留下痕迹,那人若是事后注意到,也可以擦洗干净。
宋鼎鼎停顿一瞬,用力挥舞起一只手臂,在故意吸引到了那人的视线后,她沾着鲜血,一笔一划在礁石上写着‘宋’字。
或许是她不自量力的垂死挣扎,引起了身后那人的兴趣,那人却是微微卸了两分力气,准备等她写完那个宋字后,再用力勒死她。
宋鼎鼎趁此机会,将另一只手掌藏在腹部,用拇指按动储物戒,将初见那日她打喷嚏流鼻涕时,少年递给她的那块手帕拿了出来。
缺氧的窒息感几欲让她昏死过去,也不知是什么动力,强撑着她在腹部前的沙地中刨开了一个小坑,将手帕埋了进去。
那写在礁石上的血字,完全是为了转移身后那人的注意力,待她一走,那人定会将礁石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但那人一直盯着她写字,反而会大意疏忽了她埋在沙地里的帕子。
若是海水涨潮,大概可以冲到这里,将浅埋在沙地里的手帕冲出来。
手帕上沾着血,她想他只要能看到这手帕,便会明白,她没有失约,更没有不辞而别。
这样等到下一次原主父母来海岛时,或许他会询问起此事来。而宋家夫人是个聪明人,想必她在画舫船上说的那些话,宋家夫人也听进去了一两分。
届时能不能帮到他,便看命运的造化了。
在她埋手帕的同时,那只沾血写字的手,自始至终都不敢停顿,生怕引起那人的怀疑。
这样简单的两个动作,对于一个大脑即将缺氧宕机,从颈间到脸颊都布满青紫色痕迹的人来说,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那份不甘心,那份深埋在心底的遗憾和愤然,支撑着她完成了这艰巨的任务。
待她写完礁石上的‘宋’字,身后那人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讥诮的轻嗤,疏忽加大了掌间的力气。
湿润的眼珠蓦地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镜子用指尖触碰了上去。
一阵刺眼的白芒过后,宋鼎鼎重新获得了新鲜空气,她双手交叉握在颈间,猛咳声不住,像是溺水刚刚被救上来的人。
相比起活活被人掐死,出入幻境时的滚筒式搅拌便显得舒适极了。
待宋鼎鼎感觉到身体逐渐平稳后,光芒渐渐消失,她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岩洞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令她生出了几分惆怅之意。
她抱着双膝坐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看着岩洞中全部炸裂开,碎了一地玻璃碴子的长镜,心底掩盖不住的失落。
镜子碎了,她再也见不到少年了。
宋鼎鼎怔愣着。
久久,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庄主所说的那样,他曾在幻境中无数次看到夫人死去,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
所以,她何必要沉浸在一个幻境中,为一件本就无法挽回的过去而难过悲伤?
而且就算是幻境,不管结局如何,她已经拼尽全力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