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琮脸色一沉, 一掌便将这小愣头青拍到了地上,小厮捂着摔痛的脑袋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杨素看见慕琮阴沉着脸大步进院子的背影, 有些同情地从地上扶起那小厮摇了摇头:“说你傻你还真傻,若是因了你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看你该如何是好?”
小厮愣头圆脑的顿时更委屈了,杨素不忍再说, 想着跟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便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那小厮的头:“去吧, 去厨房领一袋子糕点去吃,就说我让去的。”
小厮方才还苦巴巴的脸顿时重新弯弯笑了起来, 他憨憨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撒腿跑没了影。
只留杨素在原地叹气, 一会要怎么劝阻暴怒的殿下才好呢
慕琮进去时院子里正热闹着, 白色幕布上小小的人影活灵活现地跃动打斗着,还有惟妙惟肖的曲调人声随着戏一同响起,景映桐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底下, 正揽着祈哥儿兴致勃勃地看戏。
屋檐下挂着的碧纱黄灯笼发出柔和的亮光,映得女子的脸说不出的分外娴和,连祈哥儿平时那个闷头的性子, 此刻居然也对着面前的皮影戏咧嘴笑得开心,本是其乐融融的一副画面,却让慕琮禁不住在心里酸溜溜起来。
这确实瞧起来哪儿都好, 只除了毫不留情地将他撇了出去。
恰逢戏演到精彩之处, 景映桐揽着祈哥儿笑得花枝乱颤, 她头上的镂金点翠缠丝步摇随着她的晃动,在柔光下折出瑰丽的光晕,他好久没见她这么真心实意地笑过了,本来满腹喷薄欲出的怒气也突地就消散了,他站在雕廊画栋的长廊上如痴如醉地看着她,若是这一刻能无限拉长,就这么遥遥地看着她。
只是看着她,他觉得自己就满足了。
景映桐也感觉自己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怀里的祈哥儿又香又软,而且看她怀了身子,很小心地不触到她的肚子,那两个少年演给她的戏确实很精彩,他们演完之后她不舍得放他们走,又留他们给她演皮影戏直到现在。
这些民间的俚曲故事许多她都未曾听过,乍然一见确实新鲜,这么看着看着居然忘了时辰。
她看到精彩处,正笑得浑身发颤,突然感觉祈哥儿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向来最怕痒,小孩子的力道又柔的紧,她边笑边拍了拍祈哥儿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是想吃什么东西了吗?”
祈哥儿的声音小小的,神情也不易察觉地紧了起来。
“父王回来了”
景映桐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转过头果然瞧见男人正站在长廊深处,他身穿考究精致的玄色蟒龙长袍,幽深的瞳孔里荡着难以名状的浅色光晕,白皙的脸上在灯光之下瞧不清楚神色。
景映桐松开祈哥儿,慢慢地小心站起身子:“你回来了。”
慕琮脸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抬脚迈步朝她走来,走到近前随意扫了一眼案上凌乱的糕点:“可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景映桐错过去他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我和祈哥儿从下午就一直在看戏,竟忘了时辰,现在也不早了,不如殿下就早些去歇着吧。”
她的那句“殿下”轻而易举地惹恼了他,此时白色幕布后面两个瘦弱俊俏的少年垂着头走了出来,两个人身形相当,就站在景映桐身后也不吭声。
慕琮顿时更怒了,不顾外人在场就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你在这外头鼓乐喧天的要我怎么睡?”
景映桐有些惊异于他这难得的躁怒,她任他握着手腕依旧神情淡淡:“殿下有自己歇着的地方,又何必与我挤在一处呢?”
慕琮越发地恼恨她脸上的不在意,又逼近了一步咬牙切齿道:“若我就喜欢与你挤在一处呢?”
景映桐也直直地回视了过去:“那你就别挑三拣四的嫌我这儿吵,我不过就看个戏罢了,怎还惹得殿下如此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