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落血点点的南岩山林,风饕雪虐时,白茶终于赶回了昭阳公主身边。她将山中所见,急切禀报公主殿下,并跪地恳求殿下,速速派人救援。
白茶为能劝动公主,飞马急回的路上,已想好了满腹劝词。但她没想到的是,公主殿下果断得很,才听她禀报几句,就吩咐将士搜山找人,并且在这滴水成冰的凛冽天气,亲自领兵过去,不惧严寒。
容烟先前将白茶派出监视苏珩,正是等着她回来禀报苏珩遇险。因熟知原书剧情,在去往南岩山林的路上,容烟对即将所见,早有心理准备。只是,饶是如此,当真见到隐在新雪下的蜿蜒血痕时,她的心,仍不由在寒冷的风雪中,微颤了颤。
藏身于冰冷黑暗的雪洞内,凭借锥心刺骨的疼痛与顽强的意志力,强撑坚持着时,苏珩无声望着眼前的黑暗,自家门蒙冤以来的所有事情,一幕幕似在这血腥冰冷的暗色中,来回浮现。
有如噩梦无法醒来的长久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后,洞外的风声,终于将急切寻呼的人声,传送入洞穴深处——不是霍章等人的追杀声,而是昭阳公主派来的人手,正一声声地高呼“玉奴”。
苏珩知道,昭阳公主会派人过来找他的。不是因他苏珩在昭阳公主心里有何分量,而是因为昭阳公主,不允许任何人蔑视她的无上权威。
他苏珩,是昭阳公主的“玉奴”,就算昭阳公主对他没有半点在乎,对他心中只有厌弃,但只要公主一日没将他踹出公主府,他就仍是昭阳公主的私有物,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霍章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只敢私下害他,想造成他在山野意外遇害的假像,而不敢光明正大地将他杀了。只要白茶将霍章的歹行禀报昭阳公主,昭阳公主必定发怒,必定会为维护她的权威,震慑胆敢在她眼下胡作非为的狂徒,派人将霍章等人抓起,派人来寻找他苏珩。
终于等到搜寻人声的苏珩,强撑着在黑暗的洞穴中站起。外面的搜寻之人,应该找不到这处隐蔽所在。他们都是奉命行事,草草搜山一遍,若是寻不着人,就可直接向昭阳公主汇报,他苏珩大抵已被野兽吞吃。他们不会真正在意他的生死,也没有必要跋涉在风雪中,挖地三尺地苦苦搜寻。
扶着冰冷的洞壁,拖着周身血烂、几乎散架的身体,苏珩缓缓向外走去。通往洞穴穴口的道路,算不得有多长,但他因为身体上的剧烈疼痛,而一步步,沉痛地走得缓慢。
漫长的黑暗与阴冷,令苏珩在某一瞬间,不由产生一念:若是他撑不下去,若他现下倒地死在这里,外面的人放弃搜寻,身在岭南的家人,也不知他痛死在此处,他苏珩,就将在这处隐秘洞穴内,无人知晓地,化为白骨了……
一瞬间,人生于世间,似沧海一粟的孤冷,深深地浸入他的骨血。生死独行,若他死在这里,无人会知道的,无人……
心持此念,艰难地扶走近洞穴穴口时,苏珩在外界耀眼的雪光映照下,望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疑心是自己眼花,疑心是自己血流过多、神智昏沉而产生了幻觉。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双腿力竭地半跪下来。洞口处的明艳身影,没有消失,她走近前来,身披着的大红羽缎斗篷,在她身后雪光的映衬下,如是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洞穴的黑暗阴冷。
……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怎会亲自来搜山……且……找到这里……
苏珩竭力想思考清楚,可因身体已苦苦撑至极致,而神思昏沉,无法想明,只能拼尽最后的余力,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沙哑的,如弦将断的,“……殿下……殿下怎会来此……”
他知他此刻是极狼狈的,不仅通身几无一块好肉,血肉模糊地冻粘在破碎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