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后山,不是什么风景名胜,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但在这里,俞温平生第一次看见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粉白世界。
一夜春风,地上一片雪白,仿佛走进诗歌,更像撞进童话。
她带着医院里放中草药的小竹筐,轻轻踏了进来。
她弯下腰,拾起被春风拂落在地上一朵朵洁白的梨花瓣,十几分钟,已经是满满的一竹筐了。
俞温轻快地把小竹筐背在身后,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快步跑回了病房。
“梨花香香的。”
“梨花白白的。”
“花瓣好淡,捏在手里像雪片。”
……
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梨花的形容各异,但眼睛里带着的满满惊喜,闪着的光却是一样的。
俞温的小竹筐里还剩下浅浅一层梨花瓣。
花瓣上挂着露珠,洋洋散散躺在竹筐里,洁白的娇嫩又惹人。
“蓓蓓呢?”
病床上没有人。
“被带走了。”孩子们都关注着手里的梨花,能告诉俞温的话太简单了。
简单到,这个带走,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俞温翻开了蓓蓓的小柜子,小抽屉……
全都空了。
病床已被收拾的好像没住过人。
就连这些日子蓓蓓最喜欢的毛绒玩具们都没了踪影……
她一下子没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这绝不可能,早上的时候,蓓蓓还很健康。
心电图电波没有任何异常。血压体温一切正常。
她绝不会弄错。
她迅速翻看着蓓蓓的病例档案。
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就被张医生详细告诉过。
蓓蓓是弃婴,从刚一出生就住在医院里。
转送到孤儿院之后,都是在一周之后出现突发性心力衰竭,紧急手术才抢救回来。
一年前被诊断出病名:阿尔默赫德综合心脏病。
这在全世界也是罕见疑难症,已经进了国家疑难病症工程储备名单。
俞温基础疾病知识点掌握地牢固,可她从来没听过这个病名。
当天晚上熬着夜查清楚了蓓蓓的疑难病症。
第二天,她跑去跟张医生询问详情。
张医生告诉俞温,“傅主任的论文里讨论过这个疾病,汉语翻译过来,也叫仓鼠型先天性心脏病。”
“仓鼠型?”俞温当时记下了本子,似懂非懂。
“是的。简单说,就是一种现代人在各种二次元手机网络侵蚀的空间中渐渐形成的一种孤独症。婴幼儿多发,是一种寻求原始关怀和爱意的病症。”张医生跟俞温解释地很详细。
俞温看过论文,刊登在自然医学篇上。
杂志上把这种疑难病也比喻为全人类的警钟,副标题点明:孩子们需要更多的关爱。AI无所不能却是冰冷的……
“意思是说,蓓蓓如果得到了关爱,就不会发病?”
俞温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世界级罕见的新型疑难病,解决方法竟然如此原始又简单。
“没错,蓓蓓如果不是弃婴,不住进医院,也不辗转孤儿院,也许开开心心过一生都不会发病。”张医生很肯定地给了她答案。只是没告诉她,傅医生一直也在尽力想办法。
然而,蓓蓓的命运偏偏可怜在她成了弃婴。
作为弃婴,领养时,健康状况必须标明。
一个先天性疑难病的弃婴,自然很难被正常家庭领养。
这是个无法化解的矛盾。
……
她不敢再回忆下去:难道蓓蓓出事了??
俞温来不及收好病例档案,小竹筐翻了,梨花瓣也被丢在了白色无尘的冰冷病床上。
零落的花瓣,晶莹剔透映着残阳,无声落下时,仿佛已是它轻轻袅袅最后一缕残魂。
俞温推开门,奔着护士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