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又说:“鲁直啊,你的字最近是越写越清劲了,就是笔划太瘦,看上去像树梢挂蛇。”
屋内的黄庭坚立即回敬:“老师的字学生固不敢轻议,然而看起来有点儿扁,就像石压蛤蟆。”
赵兴在门外听了几句,听不懂,太深奥了。苏轼讲话引经据典,赵兴知道数理化知道哲学,唯独对那些经典不熟。他笑嘻嘻地推开门,像没事人一样窜进了屋里,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便学着马梦得的样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
苏轼发现他,瞥了一眼,才一张嘴,赵兴已经摇头晃脑地说:“不可说!不可说。” 宋时明月136
“好吧,我不问你”,苏轼也放得开,马上说:“离人来晚了发诗一首,你这名弟子,也曾有数首诗流传,可你写诗的时候都不在我身边,是否总是不承认别人亲眼所见,今日进定须做出一首诗来。”
做什么?赵兴只会唱歌,他拍着桌子,唱起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拖腔怪掉的《临江仙》,唱到“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苏轼听了大为感动,连声夸奖好好好。
这首词挺符合苏轼的风格,里面的豪迈与看穿世情很和苏轼的胃口,尤其是最后几句,简直是针对他刚才的烦恼,劝解他的话……当然,这首词赵兴已经否认是他写得。
这确实不是他写得,可大宋没人相信。
苏轼毫不吝啬夸奖这词,狠狠地夸奖一番,而后又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吕相公想见你,明天恰好他在家,你跟我同去。”
吕相公指的是吕大防,也就是苏轼些任命书,得罪的那位当朝丞相,他想见赵兴,难道是间接想苏轼表示,自己不在意,苏轼诏书中的词句吗?
“吕相公好古甚切,且以为周礼必可行于后世,近日黄鲁直(黄庭坚)、张文潜(张耒)在宫中谈论射礼,吕相公知道了,打算问一问你周礼的一些细节,那两个倭人跑哪去了,你带他们同去。”
周礼,赵兴想起张用的话,苦笑一下:“现在还有人关心周礼吗?现在可是大宋啊,周礼忽视倭人,高丽人、越人守的礼节吗?他难道不怕别人骂他哈日哈韩?”
“哈日哈韩?什么话?”李廌好学,问的很急。
“哈,这是一种胡人语言,你不需要知道,是我说漏嘴了。啊啊,吕相公喜好周礼,喜欢到什么程度?”赵兴最后一句话纯粹是没话找话。但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因此鄙视他,马梦得赶紧将手中的一本书塞到赵兴手里,看情形,他们刚才还在谈论这事。
书上写着四个字:蓝田乡约。
乡约是一种乡里公约的意思,内容是在日常生活礼仪规范,乡人互助条列,互相劝善戒恶规诫,目的是为了使风俗淳厚。
赵兴不知道,他手里拿着这本蓝田乡约被喻为中国第一乡约。它是由吕大防的哥哥吕大钧编撰的。在宋代以前,周礼的一些亲民仪式只深入到县级单位,而且是由官府组织的。到了宋代,这些亲民措施短暂地深入到乡间,就是由吕氏兄弟倡导的。
为了让乡规民约易于实行,并能够持久,吕氏兄弟建立了相应的组织。推举约正主持其事,大家轮流担任值月。定期聚会,记录并赏罚善行恶行。这是民间发起的自治,由乡民自愿参。来者亦不拒,去者不追。
这本书记录了乡民间的一些习惯,按现在的说法就是“自然法”或“习惯法”,其中最初的部分也就是宋代的“宗法”。
这才是宗法,真正的宗法!以前我看到的那些宗法都是垃圾,妇女没有财产权,宗族内小辈们没有私权的东东,竟然被说成是宗法?!哪玩意怎么看怎么像胡人的原始部落酋长制,编这种瞎话的人一定没有看过《蓝田乡约》——当然,他也许看过蓝田乡约,但奉钦命,特地出来蒙人的。
拿部落酋长制来蒙骗世人,然后要求汉人用汉语承认这东西是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