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颦鸡飞狗跳地来,垂头丧气地走。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跟嬷嬷倒苦水,说世态炎凉,连娘家都捧高踩低,她算是看明白了。
可这回,嬷嬷没再附和她,反是细声细气地劝:
“…要说眼下的局面,咱要想知道老爷那边到底会如何,还是得找京城的人打听。舅老爷虽是一地知府,到底不是京城的官,找他没用啊…”
“…大少爷和大姑奶奶都在京城,肯定比咱们了解情况…大姑奶奶夫家是国舅,虽不是嫡枝,怎么也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杨颦到底做了几十年官太太,刚才不过是气急攻心,被身边的老人一劝,慢慢也缓过来了,
“你说的对,赶紧派人回京,让老大媳妇回娘家问问,她叔叔在大理寺,总有门路……再有,大娘那边,看看她婆家可有什么法子。”
她喝了一碗参茶,提笔就给京城的长子长女写信。
第二天一早,杨颦和两个孩子都没去松萱院请安用膳。杨仝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照常跟母亲、妻子说笑,间或问两句孩子们的功课。
其实,昨夜闹得震天响,一府的人又不是瞎子聋子,可太夫人脸色半点没有异常,其他人也没谁敢触霉头。
苏韵不禁暗叹,老太太平日里不轻易言语、但凡开口就一言九鼎的作用此时就体现出来了,在她的积威之下,没人敢嚼舌根子。
咋咋呼呼的反面典型的就是那位姑太太,自己每个主心骨,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下头人更是乱成一锅粥。就昨晚那动静,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家出事了。
黄氏更是乐得装不知道,姑太太的事儿,老太太和老爷都不吱声,她更不会多嘴了。
用过早饭,杨仝正准备去衙门上差。太夫人把他叫到了内室,“让你妹妹搬出去吧,这个风口浪尖上咱家不能被牵连了,咱家还有章哥儿呢。”
杨仝点头称是,昨天妹妹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一宿没睡,听得母亲这话,立刻像得了尚方宝剑,“我这就让华哥儿他娘去办。”
太夫人就叹了口气:“你是一家之主,是颦儿的大哥,也该有你的担当,别什么事儿都让黄氏去办。女人家在后宅里不容易
,何况她们姑嫂也算不得亲近,你让她去,除了让她们姑嫂更生嫌隙,华哥儿、睿哥儿、七娘、嘉娘表兄妹之间见面尴尬,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好生与你妹妹说,事到如今,家里不是不帮她,而是不能被拖下水了。”
杨仝挨了老娘一顿训,只好灰头土脸地亲自去妹妹院子里做恶人,心下还暗自嘀咕,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倒疼起黄氏来了,当初不是不乐意黄氏进门吗,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媳妇?
这事儿虽难以启齿了些,但真开了口,解决起来还是很快的。赵睿是个懂事的,自父亲出事以后,仿佛一夜间就成熟了起来,一眼就看出了舅舅的来意,还帮着劝母亲。杨颦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有他在一旁相劝,杨颦果然没闹起来,只是冷着脸让丫鬟媳妇们赶紧收拾箱笼。
杨仝自诩风度翩翩的的士大夫,略说了“妹夫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朝廷自有公论”“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家里说”之类的场面话就落荒而逃了。
要说杨颦,到底是做了几十年高门主母的人,既然想给小女儿嘉娘在江南找个人家,她早早就使人出去置办嫁妆了。有道是“苏湖熟,天下足”,湖州在整个江南都是数得着的富裕地方,离老家淮阳也不远,且哥哥现在又是湖州一地的父母官,所以她离京前就让人在湖州给女儿买了个田庄。
出了这样的变故,她不由庆幸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现买宅子也没处买去啊。憋着一股气,她当天下午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娘家,只留了几个丫鬟媳妇下来收拾剩下的东西。
赵和是戴罪之身,会不会牵连到赵家其他人也未可知,杨府当然不敢大张旗鼓地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