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拜蒙都没有听见从石头里传出伊芙声音。对方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
恶魔原本对时间感知度很低。旧域没有白天,只有漫长到没有尽头黑夜,在完全静止永夜中,恶魔寿命又长到可怕——如果不被另外恶魔猎杀话。事实上,没有一只恶魔是自然死亡。
但拜蒙却感觉到,无声无息时间流逝变得格外漫长了起来。而在这段平静、枯燥、无聊时间里,拜蒙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伊芙脸、听见她声音了。
为什么呢?
拜蒙有时候会从漆黑长袍衣兜里拿出那颗用于通讯石头,带着疑惑开始思考:为什么伊芙不主动联系他呢?他已经说过了,即便没有危险,她仍旧可以用这颗石头联系他。
明明她之前总是因为一些毫无意义小事情,特地跑到他面前,温声细语地请求他帮助——学习恶魔语言、借一些无关紧要书籍、讨教养育恶魔幼崽方法……他每次都遵守着自己职责,并满足了她每一次请求。
可现在为什么不来找他了呢?
……是因为不再需要他了么?
拜蒙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伊芙大概已经完美地适应了这里生活,尽管她是一个柔柔弱弱人类,但因为她身份和身上印记,王宫里没有哪个恶魔会对她不敬。有什么特殊需求,她随身侍从瓦妮莎会为她一一准备好。
这么看来,对方或许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他了。
拜蒙这样猜测着。等他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被他捏在手中石头发出了凄惨悲鸣,上面多了好几条丑陋裂缝,几乎快要变得粉碎。
拜蒙盯着那颗从未响起女人声音石头,在心里默默地做出了判断:或许,他是希望能被伊芙所需要。
可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拜蒙忽然陷进了一片前所未有迷雾中,伊芙面容和身影都隐藏在了迷雾后面……或者她就是迷雾本身。
就在这个时候,瓦妮莎找上了他,露出了一脸欲言又止表情。
“王后她……最近有些奇怪,”瓦妮莎说,“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说话。我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您知道原因么,拜蒙大人?”
拜蒙还没进行短暂思考,就做出了本能回答:“我去看看。”
……
拜蒙推开了紧密关合房门,走了进去。
他刚走出一步,就发觉脚边多出来了一份阻碍——专门为伊芙准备食物被孤零零地放在了这里,在拜蒙眼中看来,这仍旧是毫无营养且低劣一餐,但已经比之前喂给她吃东西好太多了。
拜蒙想了想,取起餐盘,朝床上那个裹成一团人影走了过去。
早在房门响起那一刻,伊芙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不过她依旧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床上。
她将软乎乎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身上,只留出来一张精致小脸,直到拜蒙把餐盘放在了她身边,伊芙才仿佛略有所感似抬起了脸。
拜蒙问:“王后,瓦妮莎说你不愿意进食。”
“我吃了啊,”伊芙眨眨眼睛,从软乎乎被子里面探出来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点点。”
拜蒙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提醒她:“人类如果不摄入充足食物,是会死。”
银发恶魔看伊芙眼神就好像她随时随地都会因为吃饭太少而死去——上一个用这种眼神看她还是她妈,当然,是亲妈。伊芙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说:“不会这么严重啦,我有分寸,我只是不太想吃东西而已。”
“为什么?”
伊芙想了一下:“没有胃口,吃不下。”
拜蒙目光疑惑。
伊芙只好耐心地解释说:“就是没有食欲啦……难道恶魔不会这样么?明明到了该进食时间,肚子却完全不饿,因为这样那样烦恼事情破坏了进食**,就算看见再美味食物,都没有吃掉它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