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那边也定了日子,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在正月十八。
内务府的人过来时,还带了数个箱子来,赔着笑道:“郡主的冠服已做好了,今日赶着给您送过来,前些日子那些狗奴才都给忙忘了,奴才已狠狠罚过他们了,还请郡主饶了他们这一回。”
他说完,就让人把那些箱子一一打开,里面果然摆放着冠服,珠花,金钗等等物事,秦雪衣看了之后,立即便想起当初万寿圣宴前夕,燕明卿派绿玉送过来的冠服。
只穿过一回,小鱼将那些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存放起来了,再看见内务府送过来的这些,秦雪衣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无比复杂。
自从那一夜到如今,已有近十日时间,宿寒宫却再没有话传过来,更别说燕明卿了,皇宫这么大,秦雪衣又不常出去,她们甚至一面都未见到。
内务府的人走后,秦雪衣才深吸了一口气,原本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翻腾不休,好像沉淀的泥沙,搅混了一潭水。
小鱼担忧地看着她,道:“郡主怎么不高兴了?”
秦雪衣倒在榻上,两眼盯着房梁,喃喃道:“没有啊,我高兴着呢。”
小鱼道:“您瞧着就是不高兴,骗奴婢呢。”
秦雪衣便伸手盖住了眼睛,长叹一口气:“真好,小鱼长大了,连我骗你都看得出来了。”
小鱼:……
她见秦雪衣是真的心情不好,便不敢再打扰她,默默地去收拾内务府送来的新冠服了,收着收着,她便觉得这一套没长公主送的那套好,绣花不够精致,珠花也没那么重,就连上面的金片都薄了不少。
小鱼正挑剔着,却听身后冷不丁传来了秦雪衣的声音,道:“你说我要把那一套冠服退还给她吗?”
小鱼吓了一跳,道:“退给谁?长公主吗?”
秦雪衣抠了一下袖角,没等小鱼回答,又自顾自道:“不还了,反正是她送给我的,哪有给了人还要回去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若真的还回去了,两人从此就仿佛再无交集了一样。
秦雪衣不想这样,趴在榻上翻了一个身,觉得人生多艰,她性格一向利索干脆,但是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办的事情,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都怪燕明卿,她这辈子头一次这么纠结。
宿寒宫。
林白鹿与段成玉站在廊下值守,却见桂嬷嬷带着几名宫婢过来了,她看了看紧闭的殿门,问道:“殿下今日都未出来?”
林白鹿点点头,答道:“是,一整日都没出门,我已去上书房告知过刘太傅了。”
桂嬷嬷忧心忡忡道:“怎么突然这样了……”
而更令她忧虑的是,这情形似曾相识,上一回燕明卿像这样好几日闭门不出还是在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发病的时候。
那一次发病足足折腾了三日三夜,就连崇光帝都被惊动了。
这一次就仿佛是山雨欲来一般,桂嬷嬷看着那紧紧闭合的殿门,心里沉甸甸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段成玉问道:“嬷嬷要见殿下?”
桂嬷嬷道:“殿下今日的药还未饮,我派人煎好送了过来。”
她说着略微侧了侧身,后面的婢女手里的朱漆雕花托盘中,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适。
这几日燕明卿无法入睡,桂嬷嬷只能又请了陈太医过来看诊,因着之前的药不管用了,他重新另开了一个方子,药也从一日一服,变成了一日两服。
林白鹿看了看那汤药,微微颔首,让开了路,道:“嬷嬷请。”
桂嬷嬷到了殿门前,轻轻叩门,唤道:“殿下,是奴婢,您该服药了。”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殿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天光自缝隙间斜斜照了进去,落在了燕明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