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后的缇骑立刻会意,找护卫要来金兰一行人的符节文书,问清金兰的身份,回到男子身边。
风中隐隐约约飘来他模糊的话音:“统领……籍贯湖广江夏……十四岁……秀女贺氏的姐姐……庶出……生母早逝……赴宴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头一次进京……”
这是在查问身份。
周围重新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旁观的人以为是例行验查,渐渐散了。
金兰心里七上八下。
男子表情冷凝,不管是吩咐属下查问还是听属下汇报时,眼神从头到尾没从金兰身上挪开过。
他眼神古怪,既冰冷又深邃,全然不像在审视罪犯。
再迟钝的缇骑也看出男人的异常。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看自己的上司,目光转移到了金兰身上。
几十个威武健壮的缇骑眼如铜铃,同时目光炯炯地盯视自己,饶是金兰心大,也觉得害怕。
她撩起眼皮回望那锦衣男子,明知自己不认识他,但对方的眼神实在太怪异,不觉便让她恍惚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莫非真是认识的?
转念一想: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几年没出过县城,从小到大认识的外姓男子只有表舅陈父家的几位表兄弟,两只巴掌就数完了。祝氏管得严,轻易不许她出门,贺家外院的男仆她都认不全,又怎么会认得眼前这位身穿彩织云肩飞鱼袍的官大人?
剪春朝她打手势:“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上次庙会小姐去了寺里上香。”
陈君山心疼表妹来了京师以后整天只能在小院子里晃悠,曾瞒着祝氏带金兰出门逛庙会,去佛寺看大佛。金兰那天穿的是弟弟贺枝堂的衣裳,打扮成富家小官人的模样,陈家小姐那天也在,穿的也是男装。
金兰摇摇头。
庙会人山人海,他们一行人在佛寺烧了炷香就打道回府了,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而且官大人眉目精致,面容清秀,生得实在好看,一袭大红华服,佩绣春刀,踏皂皮靴,眼神冷冽,勒马拦街,只需要一个抬手的动作,就吓退周围巡视的缇骑,长街另一头那么多带刀侍卫,愣是没一个人敢吭声。
这么标致出众的大人物,金兰要是见过,肯定会印象深刻。
毕竟她世面见得少。
剪春壮起胆子偷偷打量马上的男人,发现对方的眼神像是黏在金兰身上一样。
这人生得当真俊俏,不过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剪春恍然大悟,两手一拍,小声说:“我晓得了!小姐,他这是看上你了!”
金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颤声道:“什么?看上我?”
剪春点点头,一脸凝重:“戏文上都是这么演的,拦街的都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金兰呆了一呆,认真地想了想,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没戏文上说的那么漂亮吧……”
剪春仔细打量自家小姐,圆脸长睫,珠圆玉润,肤光细腻如雪,满脸青春朝气,笑起来的时候水汪汪的眼睛像一对月牙儿,除了有些呆气之外,哪一点不漂亮了?
金兰没敢抬眼,举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手指头藏在袖子底下指指那位官大人的方向,“可他比我好看啊……”
剪春一噎。
还真是,自家小姐漂亮是漂亮,但这位官大人却是那种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来的俊秀人物,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个标致的美男子。
这样的人举世罕见,光是静静地往那里一站,其他人立马被他衬得黯然失色。
剪春马上改口:“那他就是看上咱们贺家的什么东西了!”
金兰也想到贺枝玉了,心口猛地一跳,“他是不是想陷害我们?”
前几天传话的内侍明明再三叮嘱让她和祝氏一同赴宴,今天那个小内侍却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