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认真的吗?”江燃满头问号:“你曾经当着我的面把一个杀人犯的脑袋砸开花,却担心上门借WiFi的邻居是个提刀砍人的疯子吗?”
就像检索到关键词的引擎,周辅深的表情略微凝固,这是他最为后怕的一件事,越是反复回想推敲,他就越是明白那天他拯救的并非江燃,而是他自己。
于是如今听江燃仿佛毫无芥蒂提起这件事,他心底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尽管他一直在试图求得江燃的原谅,但真等到对方的宽恕和容忍时,他却觉得不安和彷徨。
但他把这归结为错觉,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道:“这两者并不冲突,而且我当时实在是太想保护燃燃了,假如情况没有那么千钧一发,我可能会选择更缓和的方式来解决。”
“你是指连环犯入室抢劫的情况还是邻居来借WIFI的情况?”江燃认真地眯起眼,随即在周辅深僵硬的神色下松开眉宇道:“开玩笑的,我明白你的迫不得已……当然,我是指杀人的迫不得已,不是你绑架我的那种迫不得已,你明白吧?”
说着上前用指腹抹掉周辅深下巴上残留的泡沫,似乎有感而发道:“不过你能有这种反思也好,因为人活着是没办法时刻都随心所欲的,正因为有所顾忌才使有些东西显得弥足珍贵,否则游离在世俗之外,只想着及时行乐的话,那就是个疯子。”
周辅深捉住他的手,深沉地注视他道:“如果我就是这种疯子呢?”
“………”江燃对他的不开窍感到无奈:“你这时候其实只要装作理解的微笑就好了。”
“但是我总不可能跟燃燃一直装下去吧。”周辅深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明知哪种回答能够讨江燃的欢心,他却偏偏要避开,选择最铤而走险的那条。
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平静和幸福了,美好得让他难以去笃信,总觉得这种幸福就像空中楼阁般虚无缥缈。
“为什么不能?”江燃反问道:“只要你能装,装一辈子都可以,到时候对于我而言那就是真的,周辅深,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那种非要刨根问底,把人生活出什么意义的人,只要你愿意做我喜欢的那个周辅深,那就算你背地里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也无所谓。”
“可是我们之所以离婚……”周辅深道:“难道不是因为燃燃接受不了我骗你?”
“什么?”江燃闻言顿时大为光火:“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如果说的是你谎言败露以后,那我怪的是你骗不了我一辈子!而且还面对我的怒火表现得分毫都不在乎!”
被吼得不禁往后仰了仰,周辅深仔细观察着他神色半晌试探道:“我现在摆出理解的微笑还来得及吗?”
江燃:“………”
眼见对方就像河豚似的无形得鼓胀起来,周辅深小心翼翼地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道:“好了……燃燃,我明白了。”
江燃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质问道:“我现在就要下楼去买冰淇淋,你有意见吗?”
“没有。”周辅深立刻痛快地回答,然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敢有……”
“你可以再大声点。”江燃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
周辅深霎时噤声,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欠收拾的。”江燃尚不解气地又瞪他一眼,然后拿起钥匙往玄关走去:“本来想对你温柔点的,但鉴于我目前耐心值下降,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想出明天的安排,不然明天的活动就是待在家里吃剩饭。”
“遵命。”
……
从冰淇淋车前接过奶球堆得高高的甜筒,江燃的火气终于平息下来。
他也许就是太热了,江燃舔着奶油想,周辅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招人恨。
——等回去做点他爱吃的吧。
顶着九月温暖而并不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