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赵宸轩的眼泪惊到了,探头进来的人僵了一瞬,而后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手足无措的停在床榻前。
“我没事。”
声音嘶哑难听到连自己听了都要皱眉,赵宸轩轻咳两声,试图缓解喉中的痒意。
沈崇欣:……
瞬间冷静下来,沈崇欣沉默的转身去帮自家夫郎倒了一杯水。与衣鬓的脏乱不同,端着茶盏的手出乎意料的漂亮,虽带着些细小的伤痕,看着却仍不像长期劳作的农家人会有的样子。与后来的枯瘦变形更是全然不同。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茶盏,赵宸轩难得沉默。
记忆中的疯妇一直是蠢钝、疯癫、低人一等的,在最后的那段日子之前,他从不觉得沈崇欣同街上的乞丐有任何区别。便是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被迫与这个疯妇朝夕相处,他对这个疯妇的刻板印象也没有任何改变,如今看来他欠这个疯妇的,也许比他预想中的更多。
微垂了眼帘,赵宸轩抬手想要接过茶盏,却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别说接过茶盏,他现在连最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
……
误会了赵宸轩的沉默,沈崇欣身上焦躁的气息愈积愈浓,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赵宸轩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出言解释。若是可能,他倒是希望沈崇欣能狠狠的打他一顿。但是便是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被那些人恶意的关在一处,这个他亏欠良多的人也没有碰过他一根手指,更没像某些人期待的那样强迫于他。
有时他也会想,若是沈崇欣满足了那些人的恶意,她还会被他牵连到被斩首示众的地步吗?但可能也仅仅只是可能,沈崇欣没有那么做,他也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脏的。”微凉的温度触上嘴唇,赵宸轩愣了一下,顺势借着沈崇欣的手喝了两口水。污水他都喝过,又怎会嫌弃沈崇欣为他倒的水呢?喉间哽咽,过于熟悉的场景让赵宸轩忍不住红了眼眶。
“对不起。”待到情绪稍有平复,赵宸轩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
“不要道歉。”在她看来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虽说有总比没有好,但是有人跟她道歉,总让她想起她那个嗜赌的父亲。每次管不住自己的手,他也总是跪在她和妈妈面前道歉,但是有什么用呢?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沈崇欣行动间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会对你好的。”像是保证一样,沈崇欣看着乖巧喝水的夫郎低声道。
这个傻子……
再忍不住眼泪,赵宸轩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他毫不怀疑沈崇欣的话,因为前世沈崇欣已经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她的诺言。
但是他又何德何能呢?能得了这个傻子的真心相待。
他不值得的,他骄纵、自私、坏事做尽,甚至枉顾恩情差人害过沈崇欣。他不配得到沈崇欣的真心相待,他不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因着情绪波动过大,赵宸轩一口血喷出来,吓坏了站在旁边的沈崇欣。
“身子总是自己的,你何苦同自己过不去呢?”单手搭在赵宸轩腕上,李家夫郎的表情看着有些不愉。
“抱歉。”赵宸轩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自为之吧!”看着这样的赵宸轩,李家夫郎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目送李家夫郎离去,赵宸轩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满是疲惫的合拢了双眼。
一天之中,大悲大喜,赵宸轩只觉得身心俱疲。然而此刻还远远不到他能休息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床榻边传来,赵宸轩视线微动,看向了拿簸箕挡住脸假装自己不在的沈崇欣。
京中定是回不去了,族中也早便没了他家这一支的位置,父死母丧,姐姐被流放边关,他虽承蒙恩惠捡回了一条命,却再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依凭。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早日离开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