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两个女孩子睡得很熟,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林卫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 他心烦得厉害,想吸支烟却又强忍住。 这是家里,不是知青点的毡房,如果被母亲发现他吸烟,肯定又要唠叨,说不定还要挨两巴掌。 他拿出一支烟放在手里把玩着,心里想着他的女朋友张楠。 她还能不能算是他的女朋友? 张楠和强子的姐姐关系很好,今天在强子家里却没见张楠来帮忙,听几个帮忙的女同志说起,似乎张楠也快要结婚了。 几年来,林卫国的同学和朋友大多数都结了婚,他不停地收到一个个婚礼的请贴。 结婚早些的朋友孩子都满地跑了,郑桂花成天催着他找对象结婚,可他的心事又有谁知道。 张楠和林卫国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一对地下小情侣。 毕业后张楠接了张父的班,在矿上灯房工作,林卫国却拒绝了父母安排的工作,决定响应号召,下牧区当知青。 林卫国的这个决定,怎么看都像是一时冲动,不仅郑桂花和林家明得知后极力反对,张楠也试着努力说服过他。 可无论父母的威逼还是爱人的哀求,林卫国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背着铺盖卷儿去了乌林旗。 这个时代谈个恋爱都是很谨慎的,林卫国和张楠谈了一年多恋爱,最多只在没人的时候拉过一次小手。 在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林卫国第一次拥抱了张楠,张楠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女孩子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最后一次哭着求他不要走。 然而他还是硬着心肠走了。 在理想和亲情爱情之间,林卫国选择了理想。 初到乌林旗,张楠和林卫国之间还有书信来往。 张楠常常在信中说起工作上的麻烦事儿,说起父母催着她相亲,还有偶尔生病时的不舒服和委屈,有时某一件小事引起的喜悦…… 开始时信的内容主要是这样的:卫国哥,昨天矿上分了西瓜,特别沙特别甜,你在那边有瓜吃吗? 牧区条件艰苦,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后来就慢慢变成了这样: 卫国哥,小芒生病时她对象送她去了医院,还陪着她打点滴。 想起来我生病的时候只有我自己,还要挨我妈唠叨,心里真难受,你快点回来吧! 周玉玉昨天心情不好,她的对象在她面前耍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逗笑,我好羡慕她,每次我妈骂我都只能忍着,你啥时候回来? 昨天矿上分煤,我哥生病在矿医院回不来,我和妹妹两人好容易才把煤搬到煤仓里,如果你在就好了。 卫国哥,刚才上矿的路上,我从猫爪子底下救了一只刚出窝的小麻雀。 它好可爱,嘴窝黄黄的,小眼睛亮晶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卫国哥,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可是信件往来的速度太慢,一来一回快则六七天,慢则十几天。 等林卫国收到信再写好回信,寄到张楠手里的时候,张楠几乎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情形。 再到后来,林卫国收到的信就变得简单多了。 卫国哥,来信收到。已经没什么事了,我的病完全好了,又开始上班。 单位里也没什么事儿,每天就是那样。周玉玉结婚了,小芒和她对象分手了,重新处了一个市属单位的小伙子。 我很好,勿念。 两人之间来往的信件越来越简单,从厚厚的一叠信纸变成了薄薄的一张,再到后来,通信也稀疏了许多。 不仅仅张楠很少再给林卫国写信,林卫国自己也发觉,他面对信纸提起笔来无话可写。 他们分别的太久,彼此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两人之间已经很少有共同语言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林卫国和张楠之间的信件往来终于断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林卫国回到东方红煤矿,也会在张楠下班的路上等她,可是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热情和心灵的默契,变得客气而疏远。 甚至两人还需要绞尽脑汁地费力气寻找话题。 如此几次之后,两人谁也受不了这样生疏冷淡的气氛,张楠便在下班时故意跟着一帮工友,或是和别人换个班,让林卫国扑个空。 而林卫国扑了几次空之后,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