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真正收到一封来自李恒的信, 已是四月上旬。
那时候秧苗刚冒出水面寸高, 各种瓜果豆的苗子也羞怯地在风中摇摆。
顾皎每日跟在宽爷后面, 跟着看出苗情况。水稻和麦苗, 一直都在种的, 只是品种和产量不如后世,没什么好说的;可为什么会有番薯和土豆?
当日下种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宽爷爷让自家的后生从后院里小心翼翼地抬出几个大箱子。打开,里面满当当的土壤。她还以为是什么肥料或者金贵的矿物质,结果拨开黑土,冒出来的却是熟悉的红皮番薯和黄皮土豆。
顾皎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 这两种东西出现在后世的什么年代。她直勾勾地看着它们, 开始回忆自己在这边吃过见过些什么东西,能对应的到底又是何年代?
“少夫人可是见过?”宽爷爷见她看得认真,问。
她不敢轻易摇头, 也不敢点头,只问, “这是什么?”
宽爷捡起番薯, 道, “这是胡人那边传过来的, 便叫番薯。”
确实是番薯, 但不是这会儿传进来的吧?
算了, 穿书都穿了, 还谈什么年代?
宽爷又捡起土豆, “这个却是去京都游玩, 路上碰见个山客,摆在路边卖的。我见了好玩,便买下来做种。本只一篮子,味道也不怎么样,改种了好几年,才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起来,应该是好种的吧?”她试探着问。
宽爷冲她一笑,却没回答。
顾皎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来,那隐约的,仿佛就要被抓住的感觉。
可等她再要问的时候,宽爷已经转身去交待后生们干事了。
也是恰巧,长庚从田野里跑来,显得十分兴奋。
“夫人,将军的信。”
什么?
李恒的信?他一走两个月,终于来信了?
顾皎的心爆炸开,手脚发麻,忍不住上前两步,“真的?”
长庚喘着气将信递给她,“周大人前日去处理龙牙关口的事情,顺便进城一趟,今日便带回来了。不止将军有,还有先生的。”
她伸手接了,捏了捏,厚厚的好几页纸。将军来信便罢,居然连先生也给她写信?
不管。
顾皎眉开眼笑,好想马上拆开了看。可这是在野外,若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会显得很神经病。
马上回家,在东院里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顾皎立刻转身,便要往回走。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赶紧回去,对宽爷交待一声,“宽爷爷,我——”
宽爷早双眼含笑地看着她,戏谑一般,“我知,我知,你这会儿眼里已经没旁人了。”
她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规规矩矩说了声再见。
一封信,几页纸,重逾千金。
李恒少有泄漏心思,不知会在信中写些什么。
顾皎迫不及待回庄上,快得连杨丫儿差点都追不上。到了院中后,整个人立刻趴软塌上去了。
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音,信啊,是李恒亲手写的信。
淡黄色的封皮,黑色的墨迹峥峥,仿佛他的人。
油墨的味儿,虽然不太好闻,但——
顾皎坐起来,到处翻剪子,小心翼翼将封口拆开。
皎皎卿卿:
此去河西郡城,归期不定,勿念。
肉干好吃,可再送来。
衣衫和鞋袜十分合身,劳你破费。
先生很喜欢那些衣物,谢你记挂他。
辜大可用,但需谨慎,不可令其独断。
我和先生回龙口前,些许风浪无须挂心,请岳父放开手脚。
顾皎咬牙,怎么说的全是些不着调的事?
她要的谈情说爱呢?他的日常呢?他过得好不好,在哪儿呢?
算了,接着往下看。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