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妮笑眯眯地说:“爷爷, 我爸最疼我哥,以后我哥肯定最孝顺他,我嘛, 就跟在我哥后面,我哥怎么孝顺我爸, 我就怎么孝顺我爸, 您跟我爸觉得呢?”
程老头自然不肯说孙子是个不孝且没出息的东西,只能呵呵地笑,解除尴尬。
宝妮并不在乎程老头,她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程安民。
程安民却不敢回看女儿利刃般的眼睛,他低了头,随手摸了小根树杈在地上乱划, 假装没有听到女儿说的话。
宝妮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身进屋了。
待在老树荫下的父子俩仿佛都松了一口气,程老头道:“宝妮这丫头, 倔得很啊。”
程安民苦笑一声, “我跟她妈也没什么亏待她吧, 不说别的, 只说我们村子里跟宝妮差不多的姑娘, 能读初中的都不多,大部分读个小学就完事了, 我跟她妈,好歹供她读完了初中, 怎么就对不起她了!”
虽说初中属于九年义务教育的范围, 可学费、学杂费、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啊,而且宝妮初三这年, 因为她要中考,放假的时候,程安民夫妻俩就没有让她下地干活,只让她在家里做饭洗衣服,程安民只觉得已经非常对得起女儿了。
晚上他跟童娟两口子睡觉时,他把宝妮的话原样给老婆转达,悻悻道:“本来想着宝妮出息了,以后就算靠不上志远,也能靠上宝妮。谁知这丫头竟然是个记仇的!听听她说的是怎么话,她哥怎么孝顺我,她就跟着他哥来。”
童娟抱怨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程安民:“怎么就是因为我了?”
“宝妮成绩好,连她们班主任都说她考师范中专太浪费了。就你又是要盖新房子,又是要开家具厂,弄来弄去,却偏偏没有供宝妮读高中的钱。女儿心里不恨才怪。”
“哎呀呀,”程安民怪叫起来,“婆娘,当时你也同意了啊,怎么现在把事情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那也是你有错在先,喝醉了酒管不住自己的嘴,逢人就说只要宝妮肯读书,你就一定供的,大话说早了吧。”
程安民眼睛一瞪,“我们生她养她,她天生就是欠我们的,怎么,有出息了就不想管爹妈了,国家都不答应,女儿给父母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些日子童娟倒想了许多关于儿子与女儿事。
宝妮这丫头像根野草,不用人管,照样长得很好;志远是儿子,从小到大,被一家人捧在手心照顾,可这个儿子废物是真废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外面怂的话都不敢说,在家里,除了怕他爸,对着其他人是一概没有好脾气。
尤其这一年来在给志远相亲,附近村里的好姑娘根本看不上他,娶个坏媳妇上门,童娟可以想到自己的晚景该有多凄凉。
童娟决心要笼络女儿,见丈夫这么说,于是道:“国家是有国家的法律,但我们乡下自来的习俗就是儿子继承家业兼养老。你说要闺女养,也行,明天给你大姐说说,从此你爸妈的养老也有她一份,还有我爸妈,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不管他们,就从今年起算,每年给他们一笔养老钱,你看怎么样?”
程安民没想到媳妇竟然反水了,呆了呆,道:“那不可能。”
要是程安民敢跟程大姑说,让她给爸妈养老,她就是敢来村子哭骂他不孝,那么他也不用做人了;至于说每年给童娟的父母养老钱,那更是不可能,童娟有三个亲兄弟,凭什么让童娟给钱啊。
童娟冷笑道:“合着便宜都让你给全占完了!”
程安民急了,“我们在说宝妮呢,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童娟“哼”了一声,起床,“我跟我闺女睡去!”
宝妮住在楼上,她的房间与爸妈的房间正好是上下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