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意外,他也是见过虞梦婉在自己亲爹面前的乖巧小辈模样的,她当然是有本事将这些阿姨大叔哄得服服帖帖的,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虞梦婉愿意讨好这些市井居民。
怎么看,这些小市民也没有任何被结交的“价值”。
“好嘞,欢喜就欢喜,也不要追到人家里来了,男孩子嘛,要懂得风度。”那妇人还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训起他了,“我以前还想让自己的侄子跟白小姐谈朋友嘞,白小姐看不上,也不要勉强嘛……”
傅少泽有些应付不了这话多的老阿姨,敷衍几句,连忙找了个借口往弄堂外走去。
天色暗了,后门的公共厨房里传出来炖鸡的香气,底楼人家拉出了麻绳,横七竖八地挂着一家人的被子褥子,到了晚上都还没收起来,花花绿绿的在风里飘。他皱着眉头穿过那些被褥,一不留神,撞到了什么。
“寻死啊。”原来是个头发如瀑的小姐正在后门的水斗上弯着腰洗头发,骂了一句后,又搓着泡沫继续冲水了。
他有些灰头土脸地穿过狭窄的弄堂,心情不太好。
想他傅大少爷出入的都是什么场合,身边都是什么待遇,今天又是躲草丛、又是被狗撵,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啃了两口干面包,最后跑到这“不文明”的陋巷里头,被人训儿子一样数落……也不知道图什么。
而且,了解了虞梦婉的生活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在他的脑海中,虞梦婉好像分成了三个人。
一个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保守死板的小未婚妻,低眉顺眼,端端正正,是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青梅竹马,可是关于她的记忆,却是最模糊的。像是隔着一层纱,一层布,雾蒙蒙的,仔细回想也没有什么收获。
一个是觥筹交错、流光溢彩中的绝色佳人,她放肆,高傲,狂妄,冷漠,对于他不屑一顾,身份成谜,目的成谜,一切都是谜。没有人可以接近她,也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而今天,他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她。
这个虞梦婉明明有着巨额的财富,结识着上流的达官贵人,却愿意与市井中的平民百姓打成一片,自得其乐;明明曾经与身边的同学水火不容,一转眼,却能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不说,甚至还相处得格外融洽……
她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充满了冲突。
就像是那个下着雪的夜,她给自己庆祝生日,大张旗鼓地准备了香槟和蛋糕,却选择一个人窝在狭窄的房子里,配着一锅菜泡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让傅少泽觉得,的确是只有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跑题了——他只是来调查虞梦婉是不是刻意来接近傅家,作为眼线监视傅家的一举一动,以此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反倒对她的所作所为更加一头雾水了。
哎,自己在搞什么啊……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黄昏,华灯初上。
旁边的面摊热火朝天地开始了营业,面汤和浓油赤酱浇头的香气冒了出来,勾着路边食客肚里的馋虫。
傅少泽饿了,却没有胃口,自然也没有停步,只是,忽然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一双穿着白色棉袜、黑布鞋的脚,视线抬高,定格在对方的脸上。
“呃……”他张了张口。
殷小芝似乎也惊呆了,她原本手里抱着几本书,看到傅少泽的那一瞬间,那些书本全部“啪”地掉在了地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傅少泽比她先反应过来,蹲下身帮她捡起那几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还给她。
殷小芝沉默片刻,接过书本,垂着眼低声问,“你最近还好吗?”说完,她又忍不住抬起眼,悄悄瞟了一眼他的脸。
“还……好。”傅少泽敷衍地说,说实话他这段时间过得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