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如他此刻彷徨的内心世界。
“你知道她的死因,是不是?”
“是!……我当然知道!”岳老板喘着粗气,汗水将他的衣衫湿透了,他急促地说,“他们是一帮日本人,自称‘助太刀’,在虹口一带活动,背后站着的是日本的特高课……他们的老大松井太郎是一个混蛋,他最喜欢虐杀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出事的前几天,他在百乐门舞厅花了很多钱捧她,然后,然后她就死了……是他干的!我知道!”
白茜羽心中一震,可语气却放得愈发轻缓,“那么,你为什么不替她报仇呢?”
“我、我做不到……”岳老板垂着脑袋,这番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我年纪大了,已经有心无力了。若是得罪了日本人,我漕帮手底下的这帮弟兄将何去何从?再者说,赶走了日本人,也会有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别说我一介匹夫,以中国举国之力,也不过螳臂当车而已,我又能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有些惶急起来,咬紧牙关,肩膀紧绷着,像是要和谁去拼命似的。
就在这时,白茜羽轻轻地开口了,“你做得很好了。”
岳老板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她。
“她说,她从没有怪过你。”白茜羽凝视着他的双眼,很认真地说,“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岳老板一怔,随即整个紧绷的身躯缓缓松弛了下来……在这一刻,他感觉所有的焦躁、彷徨、愧疚、那些不被人理解的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无条件的宽恕与抚慰。
“是……真的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白茜羽点点头,“她托梦给你,并不是要你为他报仇,只是因为以前你答应他的一件事没有完成。”
“什么事?我,我不记得了……”岳老板着急地发问。
“你仔细想想,肯定有的。”白茜羽笃定地道。
岳老板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既然白茜羽说有,那么一定是有的,于是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竟然真的灵光一闪,“我……我想起来了!”
“她、她说我做的鸦片生意有伤天和,实在造了太多孽,劝我罢手,将这块生意丢开,我当时随口答应了,但我没有听她的,因为我舍不得日进斗金的生意,再说我不做,别人也会做的……”
该死,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岳老板恨不得拍一拍脑袋,如果不是有白小姐这样的高人,他大概早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气氛的营造、细节的烘托、以及后世心理学的技巧下,他此时已经完全对白茜羽信服了,或者说应该是彻底卸下了心理的防御机制,“建立了心理医生与患者之间的纯粹信任”关系,连这种“舍不得日进斗金的生意”的话也全盘托出,是因为在他潜意识中,根本不需要在这样的人面前做分毫的矫饰。
“那么,现在你愿意这么做吗?”白茜羽微微一笑,即便此时,她依然是用引导式的语句,不帮他做任何的决定,保持着绝对的“中立”。
“我……我会放一放的。”岳老板终于松了口,毕竟牵扯到无数人的生计,不是说丢开就能丢开的,但有了这样一个表态,以后漕帮在这方面的业务肯定会大大地缩减的。
说完,他又忍不住问:“这样……就行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梦到她了?”
“梦,是一种愿望的达成。我的建议是,今晚点一支熏香,然后好好睡一觉,如果你梦见她了……”
白茜羽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吹熄了面前的蜡烛。呼,香味散开,溶在没有光的暗室中。黑暗中,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缱绻。
“……就让她活在你的梦里吧,至少,还有人记得她。”
……
离开钧培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春天的夜晚,清凉而静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