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避着外甥媳妇做什么?”
从中间妇人的面容和只言片语中,姜穗已经猜到了来人应该是郑太妃娘家的妹妹,论辈分自己现下也该叫一声姨母。
她不紧不慢站起身,对着妇人行了个晚辈礼。
郑太妃略有些尴尬地介绍道:“这是我娘家堂妹,夫家姓章。”
那章姨母毫不客气地将姜穗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通,笑道:“慎儿好福气,娶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妇。往后这家里……”
郑太妃急急地拉了她一把,章姨母混做不知,接着道:“往后这家里八百余口人并三个孩子,可全都仰仗你了。”
姜穗初时只觉得郑太妃有亲戚客居在王府,婚前却没告知文昌侯府,有些奇怪。毕竟若是告知一声,那么她这做晚辈的也该连带着这位章姨母的见面礼一道准备。
而且这位姨母的目光有些不善,令姜穗觉得不大舒服,便准备先行告辞,等回头再来听郑太妃的话。
现下猛的听到这话,姜穗歇了告辞的心思,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且不提人丁稀少的镇安王府上下如何有了八百余口人,那三个孩子……不会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吧?
那位章姨母好似早就在等着姜穗的反应,此时笑得越发开怀,偏还要做惊讶状地掩唇道:“什么,大姐居然还没告诉外甥媳妇?这可怎么是好,全怪我多嘴!这可怎么办,我还把府中账簿都一并带来了……”
郑太妃此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去,却还得硬着头皮对着姜穗道:“好孩子你别急,我方才就是要和你说这桩事,且听我细细道来。”
姜穗观察的不错,镇安王府拢共就两个正经主子,还都是不喜欢前呼后拥的,下人确实不多,阖府不过几十人。
但……章姨母的男人前几年没了,她的儿女都还年幼,唯恐被婆家的亲戚侵吞家产,便投靠到镇安王府。
而和她情况差不多的郑家亲戚还有好几家,只是血缘上头不怎么近,日常便都让章姨母出面发声。
这些人家加上他们随行的一众下人,就已然过了百人之数。
这也不过二百人,更多的,是士兵和军属——昔年容慎在战场上打退敌军,身受重伤,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侥幸留了条命。
他随行的十万大军同样境遇凄惨,多得是尸骨无存或者落下终身残疾的。
若人还有一口气的,那已然算是走了高运,朝廷会拨付抚恤银子。
但若是尸骨无存,身上又没有一官半职,户籍还有些模糊的,朝廷不会管,也管不过来。
还有一部分,是士兵在前线受了伤,中途就退下来的,等于是半点功劳没捞上,那朝廷只会发一些安家费,并不会顾身负残疾的他们未来如何生活。
这些苦命人大多都在乡间,极少部分会有门路、有胆子、有那份运气进到京城。
这种事其实从前也有,但彼时容慎好好的,天潢贵胄,一身战场上沾染的肃杀之气,那些人得一些接济便已经感恩戴德,不敢再言其他。
但三年前王府已然是郑太妃一人在管,稀里糊涂地就收容了六七百人。且眼瞅着还有继续扩容的趋势。
冯妈妈倒是劝过,说王府再家大业大,王爷毕竟那样了,万万是兼顾不过来的,这些人固然可怜,却不可一味收容,还得想个长远之计。
“都是我的错,是我那会儿说正是因为慎儿那样了,做些善事就当时为他积福了,冯妈妈这才没有再劝。不知不觉三年间就填进去大半副身家……”
郑太妃说话的时候,姜穗正在翻看章姨母带来的账簿。
那账簿足有两块搬砖那么厚,姜穗初时还以为是整年的,细看起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这居然只是王府一个月走的账!
加上昨儿个大婚,宴请宾客,花去了数千两,现在账面上居然只有一二百两的活钱了!
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