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法忽视的怅然的面孔折磨着曼曼。
曼曼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或许她还可以自认为是下嫁,但张大娘又何尝不会认为她家牛儿是下娶呢?毕竟曼曼除了纤弱的身姿和还算清丽的容貌,她对农事几乎一窍不通,对于张家来说不仅没有一点助益,甚至说完全是个吃白饭的累赘。
她没有公主病,不会把自己太当回事,为了活着,为了弥补歉意,她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牛儿是唯一知情人,他尽量照顾着曼曼。
但他不会说,只会做,因此尽量的把本该属于曼曼的活都揽到自己身上。
曼曼不是不领情,但她只能说一声“谢谢”。其实她做得越多,她的歉意越少一点。所以即使怀有身孕的事过了明路,她还是竭力如常般的和牛儿在月下编笼筐。
牛儿也没强求,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曼曼,便熟练的拿起了荆条。
曼曼也沉默的用他削好的荆条生涩的编着竹笼。
一直忙了大半夜,牛儿也没找着解释的机会。他不时偷眼打量曼曼的侧脸,她那姣好的容颜上没有一点伤怀和抱怨,就好像过着这样安逸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牛儿不信。
曼曼放下编好的竹笼,歪着看向牛儿,问:“你想说什么?”
牛儿偷看被逮到,有点局促,喏喏了半晌,却只道:“你身子不便,还是应该多休息。”
曼曼只是淡淡的道:“没事。”
牛儿见她这样无动于衷,便有些生气,拦在她面前道:“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
曼曼抬脸,略带惊讶的望着他,牛儿被曼曼这么一看,千言万语都化成了飞烟,他傻呆呆的愣在那,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曼曼平静的道:“没什么,我很感激你,也很感激你们一家。”
再说感激就矫情了,曼曼淡淡的对自己嘲弄的弯了弯嘴角,道:“我累了。”说罢不再看牛儿,自己慢慢踱回了屋子。
她想,她大概知道牛儿要说什么。其实真的不必,原本她以为这样一个诚实善良的人,那些浮华的话是不会说的。
可是她想错了,他竟然也要说出来。
可她不愿意听。她的确有想法,但那又怎么样?要她说出来,说给他听吗?然后再得到他的宽慰和体谅?
真的不必。
她说感激矫情,可他出言抚慰就更矫情。就算终他这一生,他都对她这样的挖心挖肝,无怨无悔,可她不信他对对她的从前,对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一点微词。
善良不是愚蠢的代名词。
就这样,足够了,刚刚好。如果没什么意外,她会竭尽所能的来回报张家。能有个容身之地,过着这样充实而稳定的生活,她很知足。
曼曼躺在坚硬的炕上,并没有什么不适。
身下是暖暖的热度,要比木质的床板舒服的多。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所接触的要比这两世以来学到的东西都多,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亲自动手,也可以学会做这些事。劈柴、挑水、下地间苗、捕鱼、喂鸡、割猪草……
尽管看上去毫无意义,但很多人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从天明劳作到天晚,而不是无聊的去思考什么是意义。
牛儿很是懊恼的站在那,觉得很自卑。他恨自己的笨嘴拙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曼曼还是那样冷淡的如一泓冰水,无论怎么样也激不起一点涟渏,更看不到她心底的波动,也看不到她有一点回暖的迹象。
他有些挫败的想,到底自己哪做的还不够?或者,是他做的根本不对?
张大娘在隔壁轻声唤他。牛儿有些愣怔的看向张大娘,她却招招手叫他到墙边来。牛儿问:“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张大娘道:“你不也还没睡?你媳妇呢?”
牛儿就似有什么被打通了一样,回身看了眼曼曼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