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霜刃台时,脑中仍回荡着傅秋锋的清朗严肃的嗓音,仿佛亲眼看见了傅秋锋在书灯下提笔措辞时的模样,他慢慢勾勒出记忆的细节,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天垣门前。
朝臣们没有比他更了解醴国的,他深知没有内应毫无了解就潜入王城九死一生,他几乎想要直接策马去追回傅秋锋,告诉他自己的半张脸远没有他的安全重要,但他也同样深知傅秋锋的本领,如果傅秋锋不想被人追踪,就一定不会留下痕迹。
那块内台统领的令牌现在成了千斤重负,压的人喘不过气,不为人知的悔意和埋怨丝缕钻出,容璲愣了一会儿,艳阳洒落在平坦开阔的大道上,石板苍白炫目,放眼望去笔直的尽头空无一人,只有风的声音,他抽动了一下嘴角,笑得怪异,骤然间在此时此刻感到无与伦比的失落和孤独,仿佛被这空旷广博的天地抛弃,越发渺小而无所适从。
另一边,竹韵阁内,林铮的毒终于化消的差不多了,清醒了时间多了不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端着古书眯眼研究。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林铮略一挑眉,放下书揉揉手腕:“终于有时间来看老夫?”
上官雩拎着食盒进来,穿着一身骑装风尘仆仆,面上的担忧在看到林铮时散去了些,笑道:“我才回宫,听说了消息,就直奔竹韵阁来了。”
“小伤,不碍事。”林铮安慰道,“想杀老夫还早一百年呢。”
上官雩也不拆穿他的强要面子,盛了粥和小菜,把桌子挪到林铮床前,等他吃完午饭,又给他找来想要的书。
林铮有点奇怪:“无事不登三宝殿,丫头这么殷勤,你不会也中毒了排队等老夫救吧。”
“看您的脸色,我哪敢再给您找事做。”上官雩调侃道,“我要回去了。”
林铮一愣:“那就回呗,有小鹿照顾……你是说回醴国?”
“嗯,时机已经成熟。”上官雩点头。
林铮扶着床沿撑了撑身子,然后表情一僵,吐气道:“看来老夫是送不了你了。”
上官雩弯腰把被角放回床上,轻声劝他:“您好好养伤,等身体好起来,再来醴国看我。”
“哈哈哈。”林铮趣味地笑起来,“你也在宫里给我留个地方,我去当几天面首玩玩。”
上官雩无奈摇头:“前辈,您真是被容璲带坏了。”
林铮慢慢收敛笑意,有点惆怅地摸了摸头发:“啊,老夫现在看上去是不是真像个老头子,万一被人误会你口味太奇怪就不好了,老夫还是偷偷去,不给你丢人吧。”
“没有,前辈还和从前一样年轻好看,只是白了几根头发,气质神秘有魅力,我都要迷上您了。”上官雩捂嘴忍笑。
林铮满意地飘了一会儿:“还是丫头嘴甜,不像容璲,净会气我……不说他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就走。”上官雩说。
林铮睁大眼睛,恨不能马上下地:“这么急?有时间休息吗?行李收拾好了吗?老夫这有点避毒丹清灵丹,再带点蒙汗药化尸粉,若是路上遇到有人找麻烦,直接送他们下地狱。”
“好好好,我知道放在哪。”上官雩赶紧伸手拦他,“您别扯到伤口。”
“唉。”林铮重重叹气,“老了,没用啦。”
上官雩捋了下骑马时被风吹乱的鬓发:“别这么说,等我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妪的时候,您还得来嘲笑我呢。”
“老夫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人吗!”林铮一本正经道,“老夫才不稀罕看个丑丫头。”
上官雩眼神一凉,抬腿踢踢床边脚踏:“老爷子,乱说话可是会雪上加霜的。”
林铮在她的凝视下转过头干咳一声:“赶紧回去打包行李,别在这烦老夫。”
“那我走啦。”上官雩笑盈盈地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