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寂暗, 幸而有月色泻下的一层淡淡雾气笼罩.清朗幽靜。
东间正中的一间里, 楚娆裹着被子, 透过窗棂的纱绸看向外面,她戌时就沐浴完躺下了, 可翻来覆去的,总是静不下心。
祁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亲了她,还能若无其事地把她赶了出来继续看账册, 难道他是因着睡懵了?
楚娆在被子里摆成一个‘大’, 又缩卷成一个圈,折腾了好一会儿, 将脸埋在膝腿上,一闭眼,还是祁苏亲她时凑近的模样,真是让她又恼又羞。
楚娆实在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祁苏现在怎么样, 她在这儿翻来覆去的, 祁苏不会在睡得香甜吧...
她心念一动, 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厚的氅蓬裹上身,踩着软拖就准备往外走去。
紫烟住在后院,以往每日皆是提前一个时辰来守着门口等楚娆醒, 因此此时楚娆出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发出什么声响, 更是无人发现。
刚走了几步还未出院门,楚娆就被风吹的打了好几个激灵,脑子里顿时清醒不少。她去祁苏那儿,要是祁苏睡着了,他身子又不好,总不能喊醒他,要是没睡着,她也没什么名目。
楚娆打起了退堂鼓,但出来都出来了,她终究是忍不住想去看上一眼。
沿着廊下的月色照映,楚娆踏入了四进院,边走边眺,原以为得在院里一间一间摸索着才能寻到祁苏睡下的那间,谁知到了那儿一看,书房的烛火竟然还亮着。
“这么晚了,他还在对账册麽。”楚娆暗自嘀咕,轻手轻脚地往前探去。
门没关实,露出了大片屋内的光景,顺着视线看去,祁苏竟是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案桌边,头侧枕在左手臂,俊秀白净的脸红的像只艳红的鲜嫩柿子,鬓边的汗水不住往下淌,沿着颈部透明的青色经脉,一点点濡湿了领口。
他的鼻息很重,带着轻微的喘气,嘴唇开阖,却不知道在碎念着什么。
楚娆见状,再顾不得其他,冲进去就伸手覆上了祁苏的额际,触手可及的滚烫让楚娆心下一惊,祁苏竟然得了温病。
白日里都还是好好的。
“咳——。”祁苏溢出一声轻咳,眼皮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楚娆忙凑到他耳边,呵气说道,“祁苏,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没什么回应。
楚娆四下望了望,书房里皆是些书卷瓷瓶等凉物,这么躺这儿定然不是办法,得先把他带到房间安置,再去唤四九寻大夫。
来不及再思虑,楚娆解下自己身上厚氅的领缎,直接罩在了祁苏身上,自己的手臂穿过祁苏的肩下,环上抱着他将他支起,尽力让他倚靠在她身上。
楚娆在女子中的身量适中,但对上祁苏就显得有些娇小,此时若不是借着手腕撑着案桌,她根本很难将祁苏扶抱起。
所幸祁苏大概还残存些意识,脚上能着力,可饶是如此,楚娆还是一步一步走的极不稳妥,半拖半拽着,踉踉跄跄地拥着祁苏进了隔壁房的里间。
好不容易将祁苏安置在床榻上之后,楚娆来不及停留,立马收回大氅,拢好领口跑去西厢找到了四九。
“夫人,您先照顾下公子,屈大夫这几日不在祁宅,小的必得出去寻个大夫!”四九急匆匆地随手拿了件衣服就往外冲。
“嗯,四九,那我该做什么?”
四九边走边回头,急的顾及不到语气,“夫人,您先去给公子打盆水冷敷。”
...
这番一个来回,等楚娆搬着一盆铜洗进祁苏房里的时候,天边已经浮起了鱼肚白。
楚娆绞了绞布帕,水是在外头缸里摆了一晚上储起来的,沾了夜里的寒气和露水,指尖一碰到都有些刺痛。
平日里有紫烟去烧温了给她用,楚娆还是第一次碰这冷冰冰的水,习惯是当然不习惯的,也不是不能喊紫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