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晚风悠悠, 掠过了浮雕,吹过了玉阶。那一刻, 空旷的大殿之下,竟是说不出的寒凉刺骨。
千般思量,万般谋算,无论如何也未曾料想, 迎来的却是这般……疏远与无情。
虞洛阳几乎不敢置信, 瞳眸沉沉:“你唤我什么?”
多少年来,除却大军之中,当遵守军规秩序,阿鸩从来都只唤他二字:
——师兄。
那是两人同出一门的情谊, 是朝夕相处的岁月见证。阿鸩拜入师门时,师父年事已高,已经不太管弟子入门一事, 是以那一招一式, 如何腾挪、如何辗转、如何吞吐、如何运息,皆是虞洛阳不厌其烦,亲自教的。
天长地久里情意如丝蔓缠绕, 如今却化作如此不相干连的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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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深深的刺入了掌心, 然而面上的神情却是平静的。
阿鸩麻木而漠然的说:“虞将军,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虞将军……
生平里有无数人这般唤过他,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刺耳嘲哳。
好像瓢泼大雨无情打下, 终于将心脏里原本沸腾炽烈的岩浆浇盖得冷却, 化作了一地的灰烬。
虞洛阳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凝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是清澈见底、明净透亮,却因为至清而更显无情。
他哑声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冷风凛冽,漫卷起了垂下的衣袍,吹拂乱了零落的发丝。
那一切的一切,遮掩在了沉沉的天幕下,遮掩在了黯黯的暮色里,无法琢磨,也无法看清。
他终于听到阿鸩开口,简短的,甚至只有一字:“……是。”
仿佛千钧的巨石轰然落地。
虞洛阳凝望着他,心中却惨淡的笑起来。
他可以不信传言,他可以叱责蜚语,他甚至可以连自己亲眼目睹的都视而不见。就算事实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眼前……他都可以什么也不管。
他甚至坦诚了自己的情意,只为说给他心爱的人听。
甚至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长跪在勤思殿前。
他以为少年一定会明白他不曾改变的心意。
却忘记了,一颗已经无情无意的心……还能够怎么挽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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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思殿外,玉阶之上,兵戈光寒,甲胄雪亮。
宫中最精锐的禁卫,值守在阑干之旁。
“——铮!”
电光火石间,听闻长剑撞鞘声响,虞洛阳旋身而起,拔出了禁卫鞘中长剑。
“——哗!”
刀剑撞击之声陡起,兵戈纷纷出鞘,剑光雪寒。禁卫们一个个无不是紧张到了极致,围住了突然暴起的怀化大将军,唯恐生出了什么意外。
却只听到了“刺啦”一声响。
朱红袍袖割裂,打着旋儿,悠悠飘落在玉阶上。
虞洛阳“当啷”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长剑。
那声音漠然到了极致:“如世子所愿,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干系。”
割袍弃交。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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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纷繁而沓乱,刀剑声铿鸣而纷杂。
禁卫来了又走,内侍来了又去,阿鸩脚步仿佛被钉在原地,只能见着那抹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了朱红的宫墙外。
再也看不见了。
一点点影子……也无法触摸了。
“你哭什么?”响在耳边的声音气急败坏,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脸,满面阴沉的质问。
烦躁而又不耐的。
“叶鸩!”
是谁在喊他?
视线里仿佛捕捉到了朱红的一角,他仓皇的弯下腰去,从禁卫的脚底,抓住了那一小片破碎的衣料,紧紧地攥入了掌心。
满面都是冰凉的,连嘴里都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