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朗,和风微醺,窗外有鸟儿啾鸣,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书房,照在书案上的笔墨上,照在书架上一排排一摞摞的书上,老旧的字纸发黄,陈年的墨迹氤氲出淡淡的香,薄雾般在房间里静静流淌。
淡淡墨香里,少年站着,脸色是与墨色形成极致反差的白,可他的眼,又是极致的黑,黑白之间,没有一点过度的杂色。
他没有否认乐安的猜测。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
“为什么?”乐安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少年那黑白分明的眼眨了眨。
“因为……我对您很好奇。”
乐安:“嗯?”
睢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出一个名字:“周先白。”
乐安愣了一下。
随即意识道:“你从周先白那里听说过我?”
周先白,延熙三年进士,也即是李承平登基后,第一次开科举那年的进士,而那一年科举,是由乐安力排众议重开,也是由她,从头到尾主持的。
所以,某种意义上,周先白是她的门生,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
睢鹭点了点头。
“周大人说,您是他的恩人,更是天底下他最钦佩的人。”
乐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摇头:“这个周先白……”
她倒不知道,自己在周先白那里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乐安对周先白的确算是有恩,知遇提携之恩。
可这样的恩,她又何止对周先白有。
延熙三年,包括此后数年,乐安几乎主持了每一次科考,而每一次录取的寒门士子,或与势大的世家关联不大的士子,许许多多,明里暗里,都受到过乐安的帮助,而最后,这些人也几乎都成了乐安的人,包括如今在朝堂上的诸多朝臣,汤明钧、聂谨礼、黄骧、刘思撷……
其中自然也包括周先白。
只不过周先白一直在地方任职,乐安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尤其四年前不再管朝政后,不仅不再见,连联系都几近于无,因此乐安也不知道,周先白去了宋州后,竟然还办了这样一件事儿。
更不知道,他竟跟个少年人这样说起她。
“若不是周大人,我此时恐怕还在奔波逃命,大仇未报,冤屈难伸。”睢鹭又道,声音轻轻的。
有温暖的笑意一点点从乐安眼底泛起,她也轻声道:
“周先白是个好官。”
“嗯。”睢鹭点点头,而后看向乐安。
“所以,我很好奇。”
“提携了周大人的您,又是个怎样的人。”
“毕竟,若没有周大人,就没有此时的我,而若没有您,便也没有此时的周大人,同样的,也没有此时的我。”
所以,某种意义上而言,在此之前,乐安虽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却又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命运。
所以,在来京城之前,乐安公主这四个字,就已经深深印在了少年的脑海。
只不过,那时候,这四个字只是抽象的一个概念,是模糊不清的一团迷雾。
他只能凭想象去描绘她的模样。
少年的面容殊丽绝色,当他笑起来,刻意用眼神用神态撩拨你时,哪怕明知是假,哪怕明知是故作情深,却依旧几乎无人可抵挡。
可此时,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笑容收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仿佛玉像,仿佛松竹,只是沉默着,屹立着,任风吹雨打,任时光摧折,他仍在那里。
可就是这样如玉像如松竹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乐安。
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从眉头到下颌,每一片肌肤,每一道线条,都认真去看,细细品味,静静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