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谯之前的确没说谎。
今日不值休沐,因此,真正在朝堂上说话有分量的卢家人,此时都并不在家。也因此,来迎乐安的就只有卢谯这种闲人。
虽然不在家,但出了事儿,还是要禀报。
虽然卢谯认为乐安不会为一个小白脸就跟卢家撕破脸,但尽职尽责的门子,却还是赶紧将此事,快马报给了各官署的卢家大人们。
而收到门子报信后,便立刻有辆车马赶回卢家。
马车里的,是卢谯的兄长,也是卢家如今的族长,乐安的前前公公,当今太尉,卢攸。
一到卢家,卢攸不用人搀扶,下了马车便直奔据说争吵发生的地点门房。而门房处,卢谯、卢嗣卿仍在,除此之外却再无他人。
“大哥!”
“伯祖!”
卢谯卢嗣卿一看到卢攸,便叫了起来,神情都还带着些委屈和愤愤。
卢攸却没管这二人,只迅速打量了下,没见着乐安后,便喝问道:
“乐安公主人呢?”
卢嗣卿道:“走了!”
他这话说得又气又冲,也由不得他不气——就这会儿,他脸上的茶水叶子都还没擦干净呢!
因此,说罢,他便想趁机告状,“伯祖,这个乐安——”
然而,卢攸却压根没理他,直接打断他的话,问卢谯:“怎么走的?走时怎么说的?”
他脸色凝重,眉宇黑沉,哪怕再没眼色,熟悉兄长的卢谯也意识到了事情有点儿不对了。
“就,就带着她那小白脸和那小白脸的随从走的,走时说——嗣卿动了她的人,折了她的面子,所以这事儿,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叫嗣卿等着。”
一旁卢嗣卿犹在愤愤:“哼,放大话罢了!我就不信,她还敢真跟我们卢家撕破脸?伯祖,您要为侄孙做主啊,您看侄孙这脸——”
“啪!”
一道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卢嗣卿本就五颜六色的脸上。
卢嗣卿捂着脸,不敢置信。
“伯、伯祖……”
“废物!我卢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废物!”卢攸虎目怒睁,指着被打懵的卢嗣卿大骂。
卢谯目瞪口呆:“兄、兄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卢攸立马便把火力对准了他:“还有你!”
“一把年纪了,除了玩女人和沽名钓誉,能不能多动动脑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小瞧她不要小瞧她,你当那是你花钱就能玩儿的伶伎娼女,还是你院子里那些大声跟你说话都不敢的女人?还是你就记得她还是起儿媳妇时,那温柔乖巧的样子了?”
“寻常人不敢跟卢家撕破脸,可那是寻常人吗?”
“那是从皇帝五岁登基,到十八岁亲政,整整十三年,一直隐在皇帝背后的女人!”
空气一时僵滞下来,卢嗣卿惶惶然仍在不敢置信,而卢谯,则声如蚊蚋道:“可、可兄长……你也说是直到陛下亲政,那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如今陛下早就自己亲理朝政了,再说,之前也不是她的功劳吧……她也就是和陛下亲近些,要不是您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朝堂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儿了。况且,那乐安公主这几年也都……”
“也都什么?!”卢攸眉头青筋直跳,“也都像后宅其他女人那样,整日赏花打牌、宴饮游乐?”
卢谯不敢说话了,只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卢攸一闭眼,胸膛上下剧烈起伏,随从见状,忙上前帮他抚平后背:“老爷,您别急!”,又有随从赶紧拿了随身的药丸,往卢攸嘴里塞。
卢攸见状也急:“兄长您别动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卢攸上了年纪,身体并不怎么好,之前有次急火攻心,差点就没再起来,御医吩咐千万不能再让他动气,而卢攸是卢家如今的顶梁柱,是卢谯等闲人之所以能“闲”的底气,自然不能轻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