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死后的日子很无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去自找麻烦。
就例如前几天那小丫头的事儿,即使在网上已经传成了“让座门”事件,却也依旧提不起我的兴趣。
我不大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但我总觉得,活着的时候,自已也一定不是个很好事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一点明显在我死后得到了验证。
那件事发生后的第十五天,我依旧保持着做鬼以来的日常作息。
每天赶那趟车,去那个地方,站在原本工作的地方游荡到下班时间,然后再赶另一趟车回去——回那个我上车的车站,等待第二天继续重复这样的一天。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多久的游魂,会不会有一天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腻味。
但很明显的,我似乎是在为了什么,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完成这一系列的生活模式。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
看着车窗外的人儿,我不由得歪了下脑袋。
那小丫头可怜的小脑袋上裹着纱布,右小臂上淤青的颜色依然很深,左胳膊的半截衣袖下露出了一截绑着绷带的细瘦胳膊。
她上车的那一刻,绝大多数人都在看她。
而她则冷着一张颜色铁青的脸,直直的走到了我身边。
一般人,应该是看不见鬼的。但那一刻,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见了我。
她盯着我,漆黑的瞳眸中除了阴郁没有其他任何色彩与情感,紧抿着薄薄的嘴唇,似乎从骨子里向外渗出着一股阴冷的感觉。
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是人她才是鬼。但也就那么一瞬间。瞬间过后,她毫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没有再理会我,也没有理会车里的任何人。
天气已经开始从夏天慢慢的向秋天过度,早上和晚上都会有些凉意,但这会儿不会。
在这个由汽车尾气构成空气一部分的城市里,人口密度过大导致的拥挤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天气冷淡下来。
摇晃的车厢里除了从移动电视传来的声音更多的是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连售票员都上下左右的偷偷打量了小丫头好几回,更别说其他人了。
很显然的,这车里大部分都是固定赶这趟车的
人,认出小丫头的人也必定不在少数,但除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去关心一下小丫头的伤势,也没有人向那敢于抱不平的小丫头道个谢或者其他什么的。
参与群殴的人自然会避开这趟车,不避开的那些,大概也只当那天的事儿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罢了。
“呵,你说这小丫头片子胆子也真是不怕死啊,管那闲事干嘛。”女人的声音大了点,引得全车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被打那是活该。轻伤算什么啊,被打个半残那才能吸收教训呢!没事撑的。”
那女人边说边笑,也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故意,惹得一车子的人除了小丫头和司机都看向了她。
瞥那女人一眼,然后继续望着窗外,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两眼小丫头。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小丫头此刻的眼神。
那双眸子此刻似乎什么都没有承载,却又似乎被什么满满的充盈着。空洞的颜色中带着浓烈的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仿佛是恨和不甘,浓烈到让人看不清楚的恨和不甘。
其实我也有点不理解呢。
小丫头的那双眼睛里,哪里来的那么深沉的恨啊!
对那种不尊老不爱幼什么的社会现象的憎恶,谁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吧?但谁会去恨啊?
谁会像这小丫头似的,去用那么浓重的色彩来表达对一个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社会现象的不满呢?
没有人。
当社会不断发展,变得日新月异的时候,人性也仿佛被时光折磨的消失殆尽。
你看,被帮助过的人不知道感谢,被骂过的人依旧坐在那些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