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营更令人拍案叫绝,唯有鲁肃似乎从未有过亮眼的表现。
他就像那些火光下深沉的影,在旁人的光辉中静默燃烧。
而今,后人眼中那个任人拿捏的苦涩面容与面前这双洞悉秋毫的眼眸重叠起来,构筑成一个他不曾真正了解过的鲁子敬。
眼膜映上微光。
目光越过鲁肃从容的眉眼,李隐舟看见深蓝的天幕河汉流转,最亮的启明星落在对方肩头。
……
鲁肃将局势与他剖析过,两人才算真正放下大事,酣畅淋漓地喝了一壶。
及至破晓时分,李隐舟在晨光中动身告辞。
“可惜了。”鲁肃道,“听说你这人云隐不定,不知下回在哪里才能逮住你喝一局。”
今日能精准地摸到他的行踪也是从沿江而过的顾邵口中敲打出一二,否则他还真不知这人近来身在何方。
李隐舟匿藏行踪一为躲曹操,二为躲刘备,天下三主性情各异,唯独记仇这一点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还打算多活两年。
见鲁肃这样惋惜,不觉笑道:“其实将军方才叹息无人同席,我倒是知道一人可陪君饮醉。”
鲁肃挑眉:“哦?是谁?”
“是……”余下二字尚未出口,便闻一阵马蹄踏碎湖波,倏忽间擦着风声掠至面前。
“都督!”送信的小兵几乎摔下马来,被鲁肃沉稳地扶住。
“有什么事,慢慢说。”
小兵却慢不下来,喘过气来,急急道:“主公转了方向,正亲征合肥!”
……
吕蒙借大雾行船动兵,未费周章便取了荆州三郡,纠结的兵力却并未直接回建业。李隐舟一开始只以为他驻在前线伺机而动,却没想到孙权打的是合肥的主意!
曹军与刘军相会于汉中,合肥空虚,既然刘备打不得,他就要借机动兵,证明曹军也不是攻无不克的战神!
鲁肃的神色当即一变,显然马上便察觉出其中败笔:“骄兵必败!何况合肥城池固若金汤,主公何故如此心急!”
说罢,他立即令人整军,准备随后接应孙权。
战情突发,两人根本来不及停下来细致地分析局面。
鲁肃或许只是依照数十年的军事经验直觉地意识到此刻的合肥并不是囊中之物,而李隐舟却分明地清醒,这一战将会是孙权有史以来迎接的最大的挫败!
注意到他凝重的表情,鲁肃忙里抽空地嘱咐两句:“我立即发兵接应主公,前线危急,你不必以身犯险,切记大局为重。”
他挥手招来一队小兵,勒令他们安全护送李隐舟回海昌,旋即马不停蹄转身回营,匆忙中甚至来不及闭目歇息片刻。
黎明时分,雨落。
两人喝过的空葫芦漂在湖上,随着一阵一阵细雨在微澜之中摇曳不定。
“先生。”留下的士兵给他披上一袭蓑衣,推着他往马背上骑,“快走吧!”
一行数人策马而去。
冻僵的五指牵着缰绳。
李隐舟忽勒住马。
其后的小兵不及防备,被冰冷的水花溅了一脸,懵然地下马查看情形,却见前路平坦无垠,分明没有半点阻碍。
他大惑不解地抬头:“先生,您停下来干嘛。”
“改道。”李隐舟握紧了缰绳,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去逍遥津。”
逍遥津为合肥面东一道渡口,在此战之前并无闻名,因而小兵也摸不着头脑这李先生是要做什么。
可见冷雨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淌下,溅起的水雾将他周身笼上一层肃杀的冷气,竟令那温和的面容有些冷酷决绝。
“可……”
“你们若怕死,或怕违令,只管回去。”李隐舟撂下一语,眼睫一拧将冷雨用力眨下眼眶,径直挥鞭一转,直奔合肥而去。
余下几个小兵面面相觑,片刻后才拿了主意分做两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