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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拧紧了眉,滑稽的神色里透出严肃,半响,才沉声道:“你打算谈和?”
孙权却抬眸不咸不淡地道:“不想闹了?”
顾邵忍住火气,咬紧了牙,竟以严厉的眼神反顾孙权:“没有江东,何来顾陆?何来你孙氏基业?曹孟德挟天子失德失行,你若当真为了蝇头小利做了他人鹰犬,我会看不起你。”
两人视线一冷一热汇于空中,各自不让寸步。
孙尚香悄悄拉了顾邵的衣袖,低声道:“这不是兄长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你别急,先问问张公和公瑾的
想法再说也不迟。”
顾邵垂首看着手中涡血的竹简,冷笑一声举起袖:“弄脏了曹公的来信,是某失责,若主公还想谈和,某愿亲手书信,以偿过失。”
说罢,将手中脏污的竹简用力摔在孙权面前,在噼一声空落落的脆响中拂袖而去。
孙尚香递给李隐舟一个你多劝劝的眼神,转身追了过去。
孙权仍目光空茫地落在顾邵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一枚枚竹片从眼前落下,搭在桌上,似阡陌纵横一道道路。
李隐舟伸手抽起满是血污、七零八落的竹片,一枚一枚整理好了,放在孙权面前:“孝则一贯是直性子,他是想激主公拒绝曹公,并不是真的和你过不去。”
孙权微微狭了目光,视线落回在已排得齐整的竹片上,遽然伸手按住他将收回的手腕。
却不出声。
透过剧烈跳动的脉搏,李隐舟体会到他此刻的复杂而激烈的心绪——
偌大江东,既有顾邵这样性格刚直,不愿低头的;也必然有随波逐流,举棋不定的,归安与否一定会形成两派声音。
孙权可以像顾邵一样不管不顾强硬地摆明态度、压下纷争,但若真如此,曹操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将江东分化为战、和两派,从此就会有无休无止的暗斗。
拒绝曹操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难的是如何令所有人心服口服,统一步调。
在心术上,的确罕有人能匹敌曹操,能与之智谋相匹敌的……
他心头一跳,忽想起一个人,挨近孙权,低声道:“主公的心病,或许有一味药可解。”
孙权默然看他一眼。
风骤惊起,吹闭窗格,寒鸦骤地飞起,落下茫茫一片黑色的羽毛。
次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江东。
——孙权病了。
就连他一贯很信任的那位李先生都称不能解,孙氏迫不得已,以千金的报酬广召民间有能之士前来解病。
一时间,人言沸沸。
“这讨虏将军年不过二十,年纪轻轻,尊生惯养,怎么就病了呢?”
“道士说是豪族的冤魂索命呢,看来果真是其所为。”
“我看不然,听闻北原曹公竟赢了袁绍,他怕是给吓出病了吧!”
……
渔人、商贾和穷而失意的路人
挨在一块七嘴八舌地猜度着头顶的风吹草动,日头一晃又升了片刻,暑气很快洇湿了衣衫,话头嚼到索然无味,聚拢的人群在夏风里一吹便又散了。
于是露出那方布告的牌。
无人时刻,一双手揭了上去。
随之传来压低一声惊呼:“子瑜,你什么时候会了医术?”
揭下布告的青年俊朗年轻,粗衣麻布不掩满腹华章,凭风卷了满身,捏着手中薄薄的布告,唇畔勾起微笑:“瑾不会治病,但可治心。”
身旁之人缄默片刻,叹道:“世事复杂,既已决心躬耕田野隐于市集,不如索性效仿令弟躲起来算了,人心莫测,小心啊诸葛兄。”
诸葛瑾仰面而望天,神色明晦不定,粗糙的黄纸夹在指尖簌簌被风吹卷。半响,方道:“去看看也罢。”
两人当即拜访将军府。
递了名帖,于门口的石狮子下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