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尽管用他,关键的时候还得靠自己人。”
孙老夫人微颔首,收回的目光落于前方,长风拨开深深雨帘,一道瘦削而已显挺拔的身影挎着剑立于屋前。
她并未做深思,步履快而稳重,直到一柄青色剑鞘拦于胸前。
“你疯了。”她盯着持剑的少年。
“母亲若这时候进去,才是真的疯了。”孙权抬起眉,“阿隐和阿香已经在里面带着人陪护生产了,不需要旁人襄助。”
孙老夫人目光越过他平直的肩膀,一声凄厉的叫喊忽然震动门窗——
“啊——!呃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需旁人襄助
?”她冷笑一声,“小妹不懂事,连你也跟着胡闹?”
孙权并未答话。
他拇指一顶,慢条斯理抽剑出鞘。
冷峭的眼中映着森寒剑光:“儿子今天偏要胡闹。”
……
门外冷淡的争执伴着声声风雨浸入产房。
李隐舟拈着滴血的刀片,眼神复为平静,暴雨狂风擦在耳畔,都似细语微澜的轻吟。
他专注地下刀,手腕青筋淡淡凸起,蕴蓄着掌力与耐心。
每一刀落下,被死死压在木板上的身躯便如涸泽的鱼猛烈地弹跳一下。李隐舟从有条不紊的忙碌中抬起眼:“按好。”
孙尚香不忍看,眉几乎拧成团:“嫂嫂只喝了半碗药,这怎么可能忍得住……”
李隐舟无暇安抚她,对几个双臂发抖的女仆冷声呵斥:“想让夫人少受些罪,就把你们的力气用好了。”
女仆皆闭上眼睛,背脊抖成筛子,跪立着用身体的重量压制夫人的动作。
李隐舟垂下眼睫,但眼神分外清明。
她们都非医者,可以害怕,可以闭眼,但是他不可以。每一刀都如与死神斤斤计较,一毫厘的差别都可能酿成大祸。
他必须睁大眼睛,且要看得仔细分明。
影影绰绰的火光下,纤细的身影映在墙壁,微微战栗如细弱的藤蔓,然而如何被风雨牵扯,都有不能攀折的坚韧。
处理完肚皮,李隐舟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夫人汗水淋漓的脸庞上。被塞紧了布帛的嘴唇几乎被扭曲的表情拉裂,皲裂的唇角渗出血纹。
而在湿漉漉的睫毛下,一双盈着泪的眼睛似感应到他的目光,与之隔空对视片刻。
紧紧拧起的眼皮用力地舒展开,似点头的示意。
李隐舟眼神回转,举起刀,毫不犹豫利落地划下。
……
一道银白的闪电遽然劈落,山川忽而有一瞬耀眼的明亮,继而重新笼罩于浓云的阴影下。
在紧随其后的雷声中,一道清脆的啼哭划破雨夜。
“嫂嫂。”孙尚香捧着满身胎粪、羊水与血污的脏脏的小身体,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轻。
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给她看:“是个女孩,皱巴巴的,但以后一定很好看,随你就好了。”
李隐舟来不及参与她们温情的片
刻,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手臂后知后觉地抽起筋。
少夫人唇里的布帛被撤走,苍白皲裂的嘴唇嗫嚅着,牙关上下碰撞,似乎已经说不出话。
孙尚香似是想到了什么:“是女孩才好呢,兄长会比疼我还更疼她呢。”
对方颤抖的眼睫脱力地合拢。
李隐舟猛地立起背脊,不顾抽痛的手臂与满手的血渍,用力掰开她的眼睑。
一片苍白。
随之而来的是孙尚香的一声尖叫:“阿隐,血!好多血!”
李隐舟心下一沉,立即拆开刚刚用麻线缝合的伤口,方才处理干净的切口已经被血液浸润。
太阳穴似被重锤,猛烈地抽动片刻。
这是前置胎盘最凶险的并发症——
产后大出血。
“按住。”他迅速地从蒸煮消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