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除禁火令的公文虽还未发布出去,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在陆康的默许下口耳相传出去了,好消息像涟漪般扩散开去,庐江城晦暗的夜色重新被星火烛光映亮。
这些烛光又如灯塔,把黑夜中的光明传递给更远的乡野,将满城的寒意驱散开去。
不过此事还不算完,顾邵与李隐舟还得一块上孙府请罪。
虽未明说,但他们偷溜出去是为了谁,陆康心里清楚,庐江大大小小的世家新贵也都多少有些分明,所幸没惹出什么祸事,还算做了件造福百姓的善举,孙夫人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但该到的礼节还是得到,早上撒的谎总得有个交代。
奔劳的一天在滚滚车轮碾过青石板的有律声音中迎来暮色,静立檐上的寒鸦抖落漆黑羽毛,忽然尖鸣一声,四方空荡的回音将落日余晖拉扯得更加绵长。
偌大的孙府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空旷森冷。
印象中,孙策是被周瑜邀至庐江,只是暂住了一段时日,但这个历史上一笔带过的暂时就可长可短,兴许是一年半载,兴许下个月就是分离。
李隐舟看着满脸兴奋,急切地想找孙尚香倾诉的顾邵,突然也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他虽然没有孙权陆逊那样少年老成,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早慧,能在四面八方的联军一起以正义的名号追击董卓的时候,用“豺狼争肉”四个字一针见血地概括如今天下的局面,顾邵将来绝也不应是池中之物。
但李隐舟思前想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段历史里听过这个名字。
而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搬离庐江城了。
事业爱情两不丰收,李隐舟在心里默默同情一把这个孩子,这仨小孩总是一块行动的,怎么就你成了庐江版仲永呢?
顾邵丝毫没注意到李隐舟略带怜悯的目光,一心沉浸在为小青梅排除万险的成就感里,拉着李隐舟的手,快步地穿廊入室,想赶紧和孙母致了歉,便可以找孙尚香说说话了。
他怀揣着一半的兴奋,一般的忐忑,却没想到压根没见着孙夫人本人。
“老夫人说,虽然被你们期瞒
一回,但你们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小娘,她原该谢谢你们,但今日少主身子有恙,她牵挂了一日,如今正.念佛祈祷,也不打扰你们和小娘说话了。”
听了老仆的话,顾邵大为感动,更松了一口气:“夫人果然明理,邵也就不叨扰夫人清净了。”
旋即侧目瞟向李隐舟,提溜的眼珠子催促他快敷衍两句,赶紧去瞧孙尚香。
李隐舟却听出了话里的端倪。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虽然经常吵架,但这几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甚笃,总是聚头行动,而且今早上孙权还打算和他一块出去,以孙夫人的智慧,不可能没察觉出孙权是在装病,又谈何牵挂?
唯独孙权被扣了下来,要说这只是巧合,没有一点故意,那未免太低估孙夫人的谋算了。
她心知肚明,独拦下了孙权,事成,是孙尚香受益,事情败露,也不至于牵扯孙权,无论结果怎样,孙家不会吃半点亏。
这会一两句糊弄的谎话,还让顾邵以为她大度讲理,若不是李隐舟心思成熟,这事倒真被孙夫人一手遮盖过去了。
“请转告夫人不必牵挂。”李隐舟笑道,“张先生说过,小时候多得风寒,长大了反而会比常人康健,夫人如此多虑,过度呵护,或许反而会折了少主的福分。”
听到李隐舟一语双关的话语,老仆和蔼可亲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旋即如春水破冰似地化开:“张先生果然是神医,教出来的徒弟也是机灵过人,老奴会把你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夫人的。”
顾邵听不出这二人打的什么机锋,却也隐约觉察出不对味,正想开口问询,便见孙权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你去母亲身边伺候吧,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