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让夜晚的来临显得比以往更迟一些。
浅淡的夕阳透过窗照在案板上, 将鱼鳞和刀刃都照出一片金光闪闪来。
艾笑因为在庖厨这神圣的方寸之地备受嫌弃,不得不出去陪她的老父亲看《荒野求生》, 父女两个如出一辙的冷漠脸, 侧面瞧极像一出哑剧。
艾妈妈用余光瞥了一下,手里洗着菜,欣赏林现剖鱼的利索,直夸他刀功好。
“你在家也做饭?”
“我现在住的地方,家里就我一个人, 平时没时间,很少做。”他在鱼背上划出几刀,均匀的抹上盐, “不过周末只要有空,我还是会下厨——自己做的总归要干净一些。”
艾妈妈笑了笑,“是个好孩子,我们艾笑就不像你, 在家的时候还好,一上班工作就成天点外卖。”
林现倒料酒的手一顿。
说起来他上次去艾笑公寓时就发现了,厨房几乎没有开火的痕迹,垃圾桶里还装着外卖盒子, 的确是……家里蹲的标配。
淘菜的沥水篮在她手里抖了几抖, 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
艾妈妈将篮子放下,忽然极轻极轻的叹了一声, 她再开口时语气骤然变了, 变得不那么喜庆热情, 反而有些微的惆怅。
“阿姨这么硬邀你来,可能给你添了麻烦,也可能你会觉得不太理解。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其实很少主动插手,主要是因为艾笑这个孩子……”
林现神色一闪,沉默地抿了抿,转头看着她。
后者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她从前有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虽然现在心境是好了不少,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时间是抹不平的。”
艾妈妈摇头翻捡那几片洗得水灵灵的莴苣,“我就瞧着……艾笑这些年整个人沉淀了许多,也不那么爱玩了,老把自己关在房里,怕她一个人待久了会胡思乱想,想得越多越没办法走出来。”
讲到这里,她才抱歉地朝林现一笑,“我并不是为了闺女,非得说要把你们俩凑在一块儿。不过是想着,如果你有这个意思自然很好,没有也没关系,今后多帮她留意留意身边合适的男孩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台阶给的刚刚好,不至于让他感到尴尬,也不至于让他接不了话。
于是林现无论是点头还是摇头,都无伤大雅。
腌好的鲈鱼在锅里炸得两面金黄,捞出装盘,往上淋一层烧好的糖醋汁,一股酸甜鲜香的气息顷刻间充满厨房,并逐渐往客厅蔓延。
太阳沉入地平线时,最后一道菜摆上了桌。
这一席年夜饭十分家常,氛围倒是挺足,艾爹把头顶那只剩仨灯泡的小吊灯打开了,门口还悬着两只红灯笼,也算是一场中西结合。
艾笑旁边坐着林现,林现旁边坐着她妈,而桌子是圆形的,她被挤在她爹和林现中间,有种发配边疆的感觉,冷着眼看自己的母亲热情好客地给人夹菜。
“你们这种干体力活儿的,就应该多吃一点。”
她分了两块鸡翅到林现碗里。
后者连忙放下筷子道谢。
“哦对了,我们家还有一瓶红酒。上年亲戚从法国带回来的……你喜欢喝红酒吗?”
林现大尾巴狼似的笑:“我都可以。”
艾笑在边上嘴角直抽。
然而她爹只负责吃饭,并不说话,在这种场合连帮自己暖场的意识都没有。
太惨了。
“你晚上在哪里落脚?有地方去么?”艾妈妈望了望天色,“这年节期间,酒店也贵得很,要是住处不方便,我和笑儿她舅舅说一声,你过去凑合一宿吧。”
“妈……”艾笑在对面给她递眼色,无奈说,“人家林现在城区有房子住。”
她似乎才想起多年前同为邻里的往事,漫长地“哦”了一声,紧接着笑道:“那一会儿让笑儿陪你在四处转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