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躺在这里,纤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细小的冰霜,白发柔软的散在身后,像是洁白的鹤羽。鼻梁挺直,嘴唇微抿,唇珠透着淡淡的红。
花满楼坐到他身旁,轻轻一叹,呵出一雾白气。
……这里真的很冷。
无忧,你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十三年,觉不觉得冷?
冷的话,就快些睁开眼睛吧。待你醒来,就可以出去了。
到时我们去温暖的江南小住,去西域看红月,去游东域的晴光湖……无论去哪里都好,都随你喜欢。
只要……只要你醒来,看看我。
看看我吧。
……
花满楼慢慢梳理着顾无忧的头发,柔顺的白发缎子似的在他手中滑过,令人联想起九天之上的雪,又好似清冷皎洁的月光。
他将最后一缕发丝放下,眼中笑意清浅温和,伸手轻轻抚了抚顾无忧的脸颊,温声道:“无忧,我走了。”
顾无忧静静闭着眼睛,自然不会回复他。
这些年来,花满楼早已习惯了自问自答,索性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只要还能看见顾无忧待在这里,身上还有生气,就已经心满意足。
花满楼站起来,久坐微暖的空气立时被寒意驱散,他不由打了个寒噤,神色恍惚之间,忽然想起两人第一回见面时,他身上裹着狐裘,却仍觉得纯阳寒冷,顾无忧就拉着他的手,为他驱寒保暖。
啊,都已经是那样久远的事情了,他现在想起来,一切却好似还近在昨日。
花满楼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又看了看顾无忧,便打算转身离去了。
这时,顾无忧的食指忽然动了动。
花满楼一愣,想要转身的动作霎时顿住了。他指尖抖了抖,忽然一步跨到顾无忧身前,伸手想要去抓他的手,忽然又停住了,半晌放下来,自嘲的笑了笑。
如此情形,这些年里也不是没有过,他每次都激动的欣喜若狂,但等到最后,无不是失望而归。
他敛下眸子,轻轻勾了勾唇角,又重新站直了身体。
此地寒冷,寒意彻骨,若再不走,只怕又要丢人的劳烦玄武真君再将他扛出去一次。
顾无忧的魂魄再一次被身体弹出来,眼睁睁看着花满楼压下满目黯然,转身慢慢消失在石阶上,连衣角也看不见了。
这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些年来,顾无忧的魂魄凝聚的越来越完整,神志也越来越清晰,可越是如此,就愈发感到孤寂和黯然。
刚被送到这里时,他魂魄刚刚凝聚,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此地是何处,不知自己是何人。但他看着面前浑身颤抖,默默落泪的男人,却觉得他掉下来的泪珠好似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插在心头。他本是魂魄,没有心,心口却被他的泪水搅的血肉模糊。
他愣愣的看了一会,想要伸手为他将面上泪水拭去,告诉他:别哭。
但他碰不到他。
后来又是一阵浑浑噩噩的日子。这个男人从第二次来时就不再落泪了,可他看着他眼中的黯然神伤,心里却一次比一次难受,一回比一回更疼。
他想让这个人别再来了,是不是看不到他,自己就不会跟着难过,不会再有这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对方好似听见了他的心声似的,真的很有一阵子没有来过。
他轻飘飘的游荡在万年玄冰室内,这地方很大,但这么多年来,也被他摸遍了。
等他忍不住一再看向那道黑漆漆,空无一人的石阶时,才忽然发觉:啊,他是真的很想见他的。
于是又是漫长的等待。
这期间,他魂魄又凝固了几分,好似回想起了不少东西,但仔细一想,却又如同梦一般,手指一碰就散去了。
在他等的心里空的难受,几乎要忍耐不住时,这个人终于来了。
他看着他伸手轻柔的抚上自己身体的面颊,面上笑意温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