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濛濛,细雨斜来。
时雨向前一步。此时此景,山林中一妙龄少女、一老妪相伴,颇不寻常。为掩盖麻烦,他动了杀心……但当他扣紧自己袖中匕首时,山风轻轻徐来,一阵凉气吸入肺腑。
体内的余伤,让时雨胸膛微震,咳嗽出声。
同时间,细微的血腥味,自少年方向,随风飘向主仆二人。戚映竹自己尚未意识到,她的体弱对一切异常更为敏感……血腥味流窜,戚映竹咳嗽出声。
隔着漫漫雨点,二人咳嗽声一止,齐齐望向对方。
成姆妈不悦地、提醒地咳嗽一声。
戚映竹回过神,脸颊更烫,颇觉狼狈。她为自己的不妥表现后悔时,听到这少年开了口:“我能借把伞吧?”
少年声气儿偏清亮,讨人喜欢。戚映竹一怔,她和成姆妈同时仰头,看向二人头顶的伞。
可是……成姆妈见这个后生的眼睛盯着自己身后的女郎,她挺身而出:“你这小子无礼,你在雨中走了这么半晌,没见你身上淋雨。你借什么伞?”
时雨睨了下眼。
他少年之貌,睫毛又浓又长,其下一双带着弯弧的眼睛清黑透亮,如碎着光沾着水的星辰,一漾一漾。他打量人的眼神,直接得让人不适。
他满不在乎:“是嘛?”
戚映竹瞠了目:隔着姆妈阻挡目光的肩膀,她稍微仰脸,看到了这个少年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几乎一瞬间,雨水哗哗哗涌向他。他的眉眼、面颊、武袍,都被雨淋得湿透了。
他的长睫毛如同雨帘一般,任由雨水滴滴答答地淌下。
在这一瞬间,戚映竹心中涌上忍俊不禁的促狭之悦。
她轻轻推姆妈:“姆妈,不碍事的,我们把伞给他吧。”
成姆妈瞪这个黑衣少年一眼,却是迎上少年那无所谓的目光,少年对她一笑,姆妈心中微微一凛。她到底年长,凭经验看出这个少年恐怕不好惹。她侍奉女郎在此,二人在山中孤零零住着,可不要惹了煞星才好……
成姆妈递出伞,尽量稳着声说道:“女郎,今夜老爷必然又将那十个卫士派过来。女郎可不要再心善,将人赶回去……老奴听说,那十个卫士,还有在御前当值过的。”
戚映竹知道姆妈为什么撒谎,她低头,小声胡乱应好。
时雨接过黑伞时,对这对主仆的杀心淡了。他看看雨,再看看这可怜的老妇人和那娇滴滴的女郎……时雨少有地改了主意,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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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迷路又淋雨,女郎的身体恐怕撑不住。经验丰富的成姆妈衡量后,决定相信一个少年真想害她们,不必这么麻烦。她做主跟上那少年,戚映竹默默地走在后方。
行了不到一刻,时雨到了破败的山中小寺前。他收了伞,回头,看向那对主仆。
成姆妈看到红墙小寺,心中一阵激动,因她想起两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成姆妈回头看向戚映竹苍白的面颊,握紧女郎的手暗示。戚映竹柔柔地点下头,跟着姆妈进了寺。
落雁山如今人烟稀少,这山中小寺自然也没什么香火。时雨进去正堂后,找一个墙面白灰的角落坐下,他盘腿而坐,闭目调整自己的气息,为自己疗伤的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听到虚弱的足音。
时雨睁开眼,看到戚映竹被那老妪扶着进来。戚映竹抬起眼,悄悄望他一下。而只这一刹,那老妪又拧着肥胖的身体,挡住了时雨的目光。
成姆妈拉着戚映竹的手,将女郎拽到离那陌生少年最远的距离。戚映竹静立着,成姆妈熟练地弯腰拍灰,扯下自己的斗篷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让戚映竹坐下。
戚映竹自是不肯。
成姆妈笑:“老奴皮厚肉糙,坐地上一夜都没什么。但这里湿气重,女郎要是因此生病,那才麻烦了。”
戚映竹抿唇,为自己不争气的体质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