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害怕你又离开了。”
“我......”她刚想开口,却突觉颈侧似暖还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肌肤滑落,她到嘴边的话蓦然失了声。
闻祁哭了?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她感觉错了,可是颈项间不断有温热的液体砸落,一滴一滴,仿佛重重地砸落在她心间。
她从未见闻祁哭过。
当年跪在雪地之中被亲生母亲虐打到浑身是血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只是近乎固执地咬紧了牙关,却没有哭;被旁人指着鼻子骂没人要的野种的时候,他只是握紧了拳头,也没有哭;被顾玄镜丢到刑罚堂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也只是红着眼眶偏执而眷念望着她,依然没有哭;
十年前,他不过是一个稚童,但哪怕是濒临死亡,她都不曾见他哭过;可十年后,他早已不是当初无力抗拒他人之力的稚童,却为她哭了。
哭得无声无息,却又那般压抑沉重。
她抬起的手一寸寸收紧,良久,嘶哑着嗓音道:“不会再离开了,这一次,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了。”
她会陪着他,直到他娶妻生子,看着他慢慢长大,慢慢老去。
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温热的泪从眼眶滑落,滑过眼尾下那颗似霡霂般笼了三两分烟雨轻愁的泪痣,滑落入她的颈侧:“我很想母妃,这些年来,一直很想很想。”
若不是还想杀了顾玄镜与乔青澜给母妃报仇,他早已随她而去,只是他能力不够,这些年来的每一次动手都会被顾玄镜发现。
十余年来,他深深厌恶着自己的愚蠢无能,也恨不能一夜之间长大,学会曾经最为厌恶的阴谋诡计,为母妃报仇。
可现在他却无比庆幸他的无能,因为正是他的无能,让他等回来了她。比起母妃能活着,顾玄镜与乔青澜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
黑夜中,无声无息的泪压过了磅礴喧嚣的风雨,坠落在她心间:“我也很想闻祁,只是......”她斟酌了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只是我跳下静心湖再睁眼,已是十年后了,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镇南王妃,而是成了乔氏二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们说这般荒谬之事,也没有找到机会坦白,所以一直拖到了今日。”
少顷,她低低地问道:“闻祁会怕我吗?我是占了旁人身体的孤魂野鬼。”
借尸还魂,在信奉神佛的古代,这是何等荒谬可笑的言论,若是被人发现,只会当作邪祟处死吧?这也是她这么段时间来,一直顾虑之事。
以为身死,可眨眼之间,却重生在一个陌生的人身上,还是十年之后,她提心吊胆地伪装着,生怕被人发现了破绽,又因为占了旁人的身体,心怀愧疚,不敢过分亲近身边的任何人,唯有与闻沉渊在一起,她才恍然觉得轻松了些,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活着的虞归晏,不是被顾玄镜精心打造成的镇南王妃,也不是旁人所关心宠爱的乔二小姐。
可饶是与闻沉渊在一起,她也需要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的女子身份。可所有的负重,都在今夜得到了尘埃落定,在闻祁面前,她才是最原原本本的自己,是一个鲜活的人。
听到真是借尸还魂,顾闻祁虽是惊异,但到底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若是旁人借尸还魂,他只会觉得荒谬,可这人是母妃。他只觉欣喜:“母妃不是孤魂野鬼,乔二小姐闺名与母妃相同,母妃会代替乔二小姐活下来,是天意。更何况,哪怕母妃真的无法再复生,我也不会怕母妃......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是自私的,乔二小姐的死活与他毫无干系。只是若是母妃占了乔二小姐的身体活下来需要付出代价,他希望这份代价能落到他的身上,由他代替她承受,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哪怕时间过去十余载,他再不复往昔开朗,可其实都从未变过,一心一意地相信着她。
她微阖了眼,一滴清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