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连日来的气氛随着两地战事的胶着显得越发紧张起来,于大多数人而言生活与以往并无任何不同。即便是前些日子隐隐传出奉命前往西南的钦差秦大人下落不明的消息,也仅成为茶余饭后一阵八卦,没两日便被忘诸脑后。
早朝大殿之上,大臣们积极的讨论着言大人与卫凛将军上的折子,有志一同的略过了形势诡谲的蜀西战况。
也无人好奇在这关节眼上突然抱恙在家,缺席早朝的礼亲王究竟是何情况。
傅瑜景眼光淡淡扫过神思不属的左相,仿佛能看到藏在那一身官袍下忐忑不定的心,皇叔倒是称了病躲在家中寻机逃跑,左相大人怕是心里已急的不行。
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傅瑜景随意的垂下眼睑,掩住了一闪而逝的杀意。
其余人正为着言珣提出的通商之举争执不休,保守顽固的老臣自然不甘如此结束北部边患,需知仅是朝廷对北部军中的物资支出,这些个老家伙明里暗里没少伸手进去,一旦边患不再,于他们益处并不大。自然,明面上仍是口称大国威仪不可侮,区区弹丸小国何以抗衡,祖宗规矩不可废。
看着底下老东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模样,傅瑜景面若冰霜,眼底不耐之色溢于言表,那大臣却分明半点不会看皇帝脸色,仍奋力驳斥与瀚海通商之举。
刑部尚书早便得了皇帝嘱咐,再观皇帝此时神色,心底暗笑,怡然出列,径直打断那名大臣的长篇大论,转而将蒋振东谋逆之事摆到明面上来,也不理会那人瞪视的目光,没眼力见儿的蠢货。
“皇上,据蜀西战报,逆贼蒋振东及其心腹前日已被悉数拿下,在其书房及卧室搜出了与敌国月桑来往的诸多信件和证物,其通敌叛国罪证确凿,相关证据及供词秦大人已呈交御案奏请皇上查阅。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即刻命人查封蒋家,搜集更多党羽罪证,并将蒋家罪臣家属一并拿下,以免有人得了消息擅自逃离。”
“爱卿所言甚是。朕本还不敢置信,当初派遣蒋将军前去蜀郡,朕对他寄予厚望,谁曾想,秦卿呈上来的证词却令朕痛心且痛恨。”冷眼扫过大殿之上众人,傅瑜景语带愠怒,“好一个蒋振东,蒋将军,领着朕的俸禄,饮着咱们大应朝的水,竟干出里同外敌,不战而降之事,着实令朕寒心。”
“此事事关重大,朕便命你全权负责,彻查此案,誓要查出与其合谋之人。另外,即刻派人去蒋府,将蒋氏众人捉拿归案。”
“微臣遵命。”刑部尚书早有准备,闻得此令没有半分惊讶,恭敬领命。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间便定下了蒋氏一族的命运,有消息落后的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大殿内一时传来许多“嗡嗡”的交头接耳之声,许多人仍以为蒋将军还在蜀西奋勇杀敌,哪料突然被查出里通外敌来?
心中有点数的臣子却都不敢吱声。心知这是皇上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桩桩细究下来,朝廷怕是又得一次大换血,可不是打瞌睡有人正好送了枕头来。
不过想到当今雄才伟略,英明睿智,自来便不是个暴虐之人,便都老神在在的,自己心中无鬼,自然坐得住。
只有少部分人蠢蠢欲动。历来通敌叛国皆是诛九族的大罪,蒋将军这事一出,又不知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他蒋振东一介武夫,怎的突然生出谋叛的心思?又是谁在京中为其遮掩,做其后盾?
不管其余众臣私下如何嘀咕,傅瑜景径自看向礼亲王的位置,那里今晨空荡荡不见人影。
明知为何,傅瑜景仍作担忧状,体贴的道,“皇叔身子向来康健,这突然生病怕是不好,早朝后着两名太医去给皇叔好好看看,顺便把朕前些日子得的那株百年人参给皇叔送去,这早朝皇叔来不来倒是无妨,把身子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上话中何意,但下意识的,无人愿接,也无人敢接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