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糟的情绪全堵在心窝里,叫她无端烦躁。她没办法徒劳地鼓励戈婉茹好好治疗,更不能像寻常女儿一样搂着妈妈给予拥抱。
因为这一切,戈婉茹都不需要。
梁挽垂着脑袋,据说苹果皮削完不断,可以带来好运。
她大拇指顶着刀刃,一点点绕着转。
戈婉茹终于扭过头来看她一眼:“别弄了,我不吃那些。”
纤白的手指猛然一颤,果皮在最后一点断裂,刀刃一偏,险险划过指腹,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梁挽忍着痛,放下苹果和刀,抬眸看向母亲。
女人压根没什么反应,眼里带着不以为然:“早跟你说过别弄了。”
五月的初夏天气,梁挽只觉被一桶冰水浇了个彻底,对方脸上那种【你自找的愚蠢】冷得她浑身都在颤栗。
“你能不能别这样!”她猛地站起身,红着眼,受伤的手藏到身后,朝她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不要怎么?”戈婉茹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帽檐往上翻了翻,露出那双隐约还能窥见几分妩媚的眼:“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越来越没规矩。”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和陆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厮混,你要是心里有我这个妈,就不会让我面子里子都丢尽。”
“你现在回国,是不是指望我感激涕零,庆幸自己有个好女儿?”
梁挽握着拳,喘得厉害。
其实她不介意卑微一些,她在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可以示好,可以伏弱,这些都不要紧。
可惜了。
即便病魔缠身,戈婉茹还是没变。
她不应该再有不现实的幻想了。
梁挽摁住被刀划开的口子,一动不动站在病床前,声音低下去:“我来看你,不是要提醒你有我这个女儿,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
她眨了下眼,继续缓慢地陈述:“我知道你不爱我,不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可我却没办法自欺欺人,没办法告诉自己也完全不在意你。”
戈婉茹愣了半刻,下颔线条绷紧,微微仰头看她。
梁挽没有和母亲对视,她的嗓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时候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你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你总是警告我不许给你丢脸,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从不肯拉我的手也不肯抱我。”
“后来我拼了命的努力,什么都做到最好。我没有拿过第二名,却也从未得到过你的称赞。”
戈婉茹:“其实——”
“请让我说完。”梁挽轻声打断:“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省重点去考舞蹈附中?”
戈婉茹沉默。
梁挽自嘲地笑了笑:“因为那是你的母校,你曾经在那里一鸣惊人,我渴望和我的母亲能够多一些羁绊,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做梦都希望你的注意力能分给我一些,所以我千辛万苦得了校庆领舞的机会,那是我第一次登台演出,可惜你在巴黎血拼没来。”
戈婉茹愣住,她的神情变得古怪,铁架上的点滴袋空了,她没有注意到,直到压力不平衡部分血液回流,她才大梦初醒地侧过头。
梁挽提前一步按了呼叫铃。
护士进来更换药液,门开的时候,梁挽看到了倚在墙边的陆衍。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显然是听到了全部的对话,眉眼拧着,下颔线条绷紧,暗示着他即将消失殆尽的耐性。
“可以了。”他冲她伸出手:“我带你回家。”
梁挽冲他笑笑:“再一会会就好。”
陆衍忍耐地闭了下眼,隔空对里头的戈婉茹喊话:“我拜托您了,古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真不是咒您,我只是希望您能口下留情,相信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您女儿,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照顾好,您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