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和厉燃前后脚进了房间。
厉燃看清了屋内的场景,却是目露愕然。
这里是一间阳光房,四面墙的落地窗,窗外的花圃里种着各色花卉,在如今这个微寒的季节,却也有鲜花开放。
厉燃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只见是大团大团明艳的橘色、紫色,非常漂亮。
花圃再往远处看,便是一排低矮的灌木,远处是山景,山间常年积雪,映衬在蔚蓝的天空之下,美不胜收。
跟这窗外的美景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屋内的萧瑟。
廉臻半靠在窗边的一张病床前,身体连接着各种医疗仪器,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瘦得形销骨立,一把干柴。
落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扎着滞留针,有些肿胀,被极瘦的手腕比衬着,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他这是……”厉燃哑然。
萧沛想说什么,又摇摇头,停住了口。
其实厉燃问了个开头,心里也大致有数了。在改造人计划中遭遇过那种折磨,廉臻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人的命数是有限的,他点灯熬油煞费心机,现在大概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难怪……连许霖都听之任之了。
“你们来了。”廉臻的声音哑得厉害,说了这四个字,倒像费了半生的功夫。
任谁听到,都会怀疑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因为说话而把自己给累死。
“长话短说吧。”廉臻抬眼看了看厉燃,“我想知道,他在死前,说了什么?”
厉燃:“你是指,已故星主宇文浩邈?”
廉臻点头,因为这个细弱的动作,他轻轻咳嗽了几声。
厉燃:“如果这个问题你问过沛沛,他应该告诉过你吧,何必又要问我一次?”
廉臻不言语。
厉燃也没有要等回答的意思,径直说:“那天在星主府主殿内,宇文浩邈最后是自己爬向烈火的,他没有任何求生的想法,死得很坚决、悲寂。临死前他说——‘虽然我干了很多对不起人的事,但我也是被人骗了。我不知道那个实验是那样的,如果知道,我一开始不会让任何人去’——这就是他的遗言。”
廉臻听完,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一声压过一声,连听得的人都忍不住要跟着咳了。
半晌,廉臻才稳住了自己的气息:“看来……你们没有骗我。”
萧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对厉燃说:“他被救回来之后,我就代替宇文浩邈传递过遗言,只是他不相信。”
厉燃:“那他就不怕我们俩串通好在撒谎?”
萧沛摇头,目光流露出无奈、同情以及一些很复杂的情绪。
也许廉臻早就相信了萧沛的话,只是难以接受而已。
究其一生,他命途多舛,童年与家人失散,颠沛流离。辗转进了星主府,又为了保护弟弟,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亲生父亲忽悠加入改造人计划……地狱归来,仇恨的折磨使他费尽心机,把星主府付予一场大火。
想要保护的亲弟弟,在那次事故中自伤而亡。
仇恨半生的父亲,纵然有其可恨之处……却原来也是被人蒙骗。
他兜兜转转,苦难历尽,两手空空,唯独剩下一具残躯,在盛世阳光之下,苟延残喘。
也许朱盟是他生命中,唯一单纯、干净的角落。
萧沛猜想,廉臻当初绑架朱盟上车,也许是想带着朱盟一起死的。但到最后,他还是丢下了朱盟,独自赴死。
他到底,是个善良的人。
病床上的廉臻指了指窗户外:“这片花叫‘知春’,是我让人种的。在这季节让知春开放可不容易,每天晚上园丁要在花圃上面搭棚子,开暖灯,到白天又拆下来,怕影响我观赏。”
他顿了一下,说:“我小时候进入星主府时,在花圃里看见最多的花,就是知春。那天的阳光非常非常好,啊途还是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