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棠林黛玉姐妹认识五六年了,颜明哲也不是第一次来到承恩公府,但却是第一次迈进清安堂后面的正院。
站在门口,他踟蹰不前:“不如我和阿淮还是在前面等着罢。”
林黛玉笑道:“姐姐府里办事的都是女官,你们在前面等着,招待你们的不还是女子?进来罢,光天化日,也不是让你进姐姐的卧房,不过是到书房罢了。”
她看着颜明哲,问:“你是没去过女医院,还是姐姐没在军营里住过?连禁卫回事也直接进这院子的。”
在短暂的发怔后,颜明哲领会了林黛玉的意思,心中惊喜交加。
他努力收敛喜意,笑道:“妹妹和棠妹妹在朝中各有执事,平日行事自然比别人不同,是我狭隘了。”
林黛玉低头笑道:“颜表哥请。”
颜明哲也笑:“妹妹请。”
谢淮在旁边等了半天,早不耐烦了。
跟在颜明哲身后迈入院中,他嘟囔:“就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人都乐傻了。”
颜明哲分明听见谢淮说他,想回头敲他一下,却正对上林黛玉笑盈盈的一双含情眼。
他立刻把谢淮忘了。
从角门到东厢房只几步远,但就在抄手游廊走了这几步的时间里,颜明哲发现这院子里不论女官还是仆妇丫鬟,甚至于粗使的小丫头和婆子,个个都是落落大方,精神饱满,面上眼中的笑意是自内而外的,丝毫不见勉强和虚假,也无谄媚讨好,就是有人一脸严肃,并不笑,也能看出她的安闲和自在。
颜明哲出身于诗书仕宦之家,在侯门公府长大,从记事起,他不知到过几家做客,见识过多少高门大族的规矩,还是头一次见到连粗使丫头婆子都这样“不像下人”,规矩却丝毫不乱的人家。
以前他来清宁侯府,总觉得要格外注意守礼避嫌,就算与棠妹妹相见也是在外书房,因此从不敢留心这府里的女官丫鬟们。今日得入内院,他放开偏狭,敢放眼一看,才发现清宁侯府这样的气氛太难得了。
一般来说,越是高门,就越注重规矩,下人便越谨慎小心,而越是无礼的人家,对待下人便越苛刻,下人或是畏畏缩缩,或是嚣张跋扈。
颜明哲自认颜家已算宽和待下,承恩公府也从不苛待下人,但他从没在颜家和承恩公府见过这么让人舒心的场景。
黛玉妹妹曾说:“姐姐认为下人也是人,自有廉耻之心,有错就罚,有功就赏,何必动辄打骂。除非犯下大错,不然我们家里是从不打人的,便是打,也只动鞭、杖、竹板,不许打脸折辱。”
他问:“如此宽和,会不会有人不服管,时常生事吵闹?”
黛玉妹妹笑道:“一则姐姐压得住人,虽甚少动怒,却是‘不怒自威’,谁敢造次犯法。家里一总管家的还是凤姐姐,事事精细,她素日的威名儿不浅,也无人敢惹她。二则我们家里凡新进来的小丫头和小厮,都要先去学一年的规矩,读一年的书。既读书识字明理了,自然格外知道好坏羞耻,轻易不肯犯错违例的。”
颜明哲跟在林黛玉身后迈入东厢房们,心想这大概就是清宁侯府气象格外不同的原因罢。
进了门,还未待打量这屋子的摆设装饰,颜明哲先看见林棠站在堂屋里,已穿上官服,拿上了马鞭子,似是要出门了。
他顿觉不大好意思,欲要开口致歉,道一声“打扰”的时候,谢淮已经如炮弹一样从他后面冲出去了。
“棠姐姐!”谢淮在林棠面前险险刹住脚,蹦起来问,“你要带我出门?”
“去,把衣服换上。”林棠示意谢淮看榻上放着的新骑装。
谢淮抱起新衣服,轻车熟路的跑出门去西厢房。
林棠对颜明哲笑道:“多谢你送玉儿回来,请恕我要出去了,每天不亲自把京里走一遍我不放心。阿淮下午跟着我,不用你管了。你又不是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