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帷幕遮掩着的房间里,衰老得好似缩成一团的老妇人声音含糊:“铭啊,小衍怎么没来啊?”
忽然听到早夭弟弟的小名,立在床畔的中年男人愣了愣,片刻后凑上前,轻声道:“小衍去给您摘花去了,今年梅园里的红梅开得正好。”
老妇人嗯嗯啊啊,没能成句,渐渐的,就闭着眼又小声地打起了呼噜。
皇帝皱眉,挥手让旁边的老麽麽上前伺候好太后,自己转身背着手出去了。
“自前年开始,太后就病得越来越重了,现下已经分不清人。”
太后殿里的管事太监轻声给陛下事无巨细地汇报。
皇上心情有些复杂,太后是他生母,两人当初在这诺大的后宫里挣扎。
等到后来他掌权了,太后也尽心尽力,为他稳定后宫协调内外。如今,有了养生汤这样的药,皇帝自然是希望自己母后能与他同享。
可惜太后早两年就开始犯糊涂了,头脑不清醒,如今,便是喝药也不顶用。
楚凌霄也来亲自看过,只说太后身体如筛子,再多精气也留不住。
离开长寿宫,皇帝想了想,示意御撵往皇后那边去。
皇帝分明已经年过六十,现在看起来却如四十壮年。
平时也就罢了,可若是跟结发妻子皇后站在一起,那就如同晚辈站在了长辈面前,越发显得皇后年迈体衰。
渐渐的,别说皇帝,便是皇后也不愿意自寻难堪。
上一次二人见面,还是因为二皇子之死。
匆匆一数,已有半月之久。
听闻陛下驾临,皇后身边的宫女正要忙着为皇后重新梳妆,却被皇后抬手阻了,“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再如何打扮,能有什么用?”
想到逆转轮回的皇帝,宫女喏喏不敢言。
皇帝进了合坤宫,在二进殿门处看见了带领随伺宫女太监迎驾的皇后。
皇后眉眼舒展,笑得颇为温婉,可惜现在的她早不复当年的秀丽,温婉也就变成了老妇人的慈祥。
在宫女太监的行礼声中,宛如姑侄的帝后并肩而行,回了暖阁里。
“最近太子可有来请安?”
进了暖阁,也不坐下,皇帝背着手左右转了转。
皇后眯着眼暗暗观察皇帝额头眼角又少了几条皱纹,闻言温声道:“最近发生了这许多事,加之天寒地冻,我便让他少过来了。”
“天寒地冻,确实不好做什么事。”
皇帝突兀地笑了笑,转身看着皇后:“对了,皇后,林家儿郎,开春之后可是有几人该参加春闱了?”
皇后酌茶的手指一弹,已经不复往日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抖着没有抬起啦,“是吗?果然是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若不是陛下提醒,还真忘了。”
说罢,皇后喊了一声秋葵,一个老麽麽上前听候吩咐。
“你去林府,问问是哪几个儿郎要参加春闱了?将库房里那几方滇墨送去,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只算个鼓励他们的心意。”
老麽麽轻声应是,行礼后退着出了暖阁办事去了。
皇帝也没多待,之后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皇后站在原地目送皇帝御撵远去,直到之前离去的老麽麽回来,轻唤一声娘娘。
皇后身形晃了几晃,终是歪倒在老麽麽身上,眼角隐约泛出几许湿濡。
十日后,元正,皇帝封笔,百官休假。
忙碌了一年,皇帝也要设宴慰劳百官。
官员家眷,则由皇后另行开殿宴请。入得宫门,十三公主为楚凌霄重新系好披风的细带,“待会儿宴席上的东西少吃点,动动筷子就够了,酒也不要多喝,虽然刚喝下去的时候暖和,可过后就要散热。”
楚凌霄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是他们成亲之后第一次参加元正宫宴,十三公主很是不放心,就怕夫君躲不开面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