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记得几个月前,他还会催促她不要学习到十二点以后,一定要早点睡觉。
而他自己……
最早,程清昀是没有打算说这些的。
他的戒备心很重。便是对陈清鱼,也总是听她说,很少提到自己。
但这回,他的眉眼软了下来,“睡不着。”
起初,是因为那场车祸。
他的身上多处骨折,每到深夜,疼痛便会无限放大,所有的不甘、委屈、悔恨与愤怒统统涌上心头,越疼越想思考,越思考越难以入眠。只有到清晨,看见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他的情绪才会得到平复。
久而久之,他的生物钟乱了。
他在病房躺了三个月,彻夜不眠三个月,等出院回家休养,却发现夜晚根本睡不着
了。
高三下班学期,他休学在家,光是调整心态,就又用了三个月。
然后回到教室,重拾高三,发现生物钟嵌入脑海,改不了了。
人的睡眠不充足,便浑浑噩噩,什么都看不进。他只有去教室,坐在窗边,感受着阳光,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则一遍又一遍翻着书,做他自己的事情。
这样也好。
他的思路在深夜更为清明,也狠辣得多,往往做出决定时,都是果决的。
他说时语气平缓,却紧紧地攥着手机,骨节青白。——这段时间接管郁家公司,郁盛延在他面前也嚣张了不少,甚至无意之中,暴露了许多信息。
这些账,他要一笔一笔,与郁盛延算。
郁盛延怕他抢他在郁家的地位,殊不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在郁家发展。
程清昀想了许多,落入陈清鱼耳中的,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然陈清鱼的心思何其细腻敏感,心知描述越是简单,事情便越是刻骨铭心。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她难得严肃,“身体好比学习更重要。”
这是曾经他对她说过的话,如今倒好,两人身份对调了。
程清昀失笑:“当然。所以陈小鱼,平时要少说谢谢,多夸我。”
她郑重地点头:“好。”
真乖。
他想,四舍五入一下,他也是被她放在心上了吧?
*
程清昀重新拟定了计划。
陈清鱼的数学,已经不是刷不刷题的问题了——毋庸置疑,她很用功很努力,只是没有成效。因此,她所做的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所以她目前的问题不是做的题不够,而是怎么把这些题目消化,变成自己的知识。
他决定让陈清鱼从头开始,把题目放一边,省下做题的时间,背书。
谁说数学不用背?现在随便出一道不等式题,大多数人只知道一般的比大小,而说不出柯西不等式的两个公式。
从集合开始,将每个单元的总结背下,另用半个小时,两人打语音电话讲题。
他意外地发现,睡前听着女孩软软的声音,连困意都多了不少,凌晨勉勉强强可以合上眼了。
眨眼到了年底。
这天中午,为了去新开的奶茶店买奶茶,陈清
鱼没有回家,而是同刘静仪在广场吃饭。
她们掐着时间,禁校前冲进校门,顺利地躲过老师排查,回到了教室。
程清昀不在座位,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清鱼往角落里坐,将窗帘拉上,趴着午休。
外面的窗户没关,留了一条缝。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的,她听见有敲玻璃的声音。
教室里灯关了,没有一点光,大家都在安静地午休着。
有什么东西从缝隙里塞进来。
她下意识去捡——薄薄的,好像是个信封?但她没有多想,随手丢在桌上,继续午睡。
再醒来时,程清昀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手里还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