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他们叫他“谷主”。
谷主是个一袭白衣,面色苍白冷淡的男人,他身材修长,面颊清瘦,站在阳光下身影高大地几乎将小孩整个笼罩。
谷主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望着小孩,许久后说:“他是我儿子。”
小孩被带走了,他年纪很小,却比一般孩子聪明地多。
他知道,白衣男人就是他父亲。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喜悦与激动,因为他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的父亲不喜欢他。
白衣男人那双清冷淡然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时,没有半分关怀和温暖,反而透出一抹沉重的复杂与厌恨。
“父亲”带着小孩来到一个更大更豪华的院子,那里有许多人在走动,小孩还看见照顾自己的老仆。老仆跪在“父亲”面前,为自己看管不力磕头赔罪。
父亲坐在椅子上,冷淡地对小孩说:“既然你活下来了,以后就叫裴寂吧。”
寂,静默,孤单之意。
那时他不懂这名称的含义,后来倒是发觉,这名字,竟与他的命运相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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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有哨声传来,并不吵闹,吹哨的人应该不想惊动他人,声音很轻微。
落在一般人耳中,便如夜间虫鸣。
然而裴寂还是自沉睡中醒来,他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听那哨声断断续续,时不时响起,扰得人心头烦乱。终究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户。
窗外一片寂静,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屋内没有点灯,只一抹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棂,撒落在木质地板上,清冷寂寥。
或许是白日里说起父亲,所以夜间才有那个梦境。
裴寂的童年很枯燥,在他记忆里,父亲裴舟永远冷淡地像一轮月亮。他高高挂在天上,从不会看一眼他这个爬在泥里的儿子。
即便裴寂从小院中出去了,被他亲口承认身份,待遇上也并未提高多少。
因为父亲的不重视,伺候的下人们苛责他,欺辱他,对他毫无尊敬。
若仅仅这样也就罢了……
“呜~”
又是一声哨音钻入耳膜,裴寂凭窗而立,静默片刻后微微启唇,内力微吐,发出一道常人听不见的音调。
不一会儿,“哗啦啦”扇动翅膀的声响传来,一只黑色大鸟乘着夜色而来,扑簌簌落在裴寂面前的窗沿上。
大鸟头顶两片飞羽,圆溜溜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口中发出“咕咕”两声轻唤。
竟是一只圆滚滚的猫头鹰!
那哨子其实并非全无作用,而是用来召唤猫头鹰的用具。
只是安玖每次都在白天吹哨,不夜侯夜间活动,而她不懂召唤信使的暗号规律,所以唤不来这猫头鹰。
裴寂抬手拂过猫头鹰的腿部,指尖一动,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走到桌边提笔沾墨写了张纸条,塞进竹筒,又把竹筒放回猫头鹰脚上的环扣中。
“去吧。”他低声道。
猫头鹰哗啦展翅,飞进了浓浓夜色中。
隔壁的房间里,安玖趴着床上,又百无聊赖地吹了下口哨。
安玖白天睡了许久,晚上一点都不困。偏偏古人夜里没有夜生活,她无聊得不行,想到隔壁还有个害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就开始伺机报复。
最好把裴寂吵醒,既然她睡不着,他也别想睡。
隔一阵子吹一声,隔一阵子吹一声,保证他刚入睡就惊醒,绝对睡不安稳。
安玖得意地想着,正想继续,却听窗外传来“扣扣”两下轻微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外边敲门!
安玖吓了一跳,心跳到嗓子眼,以为自己真用哨子把人引来了。
她连忙爬起身,摸索着点上灯,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拉开窗户。
原本她设想的画面是,窗外挂着个蒙面黑衣人,结果窗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蹲在窗台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