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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来时比什么变化都没有,宁洲还是静默无声地闭着眼,沉睡一样安稳地躺在那里。
一段时间的不吃不喝只靠静脉补充营养液维持生命过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可言,手术时剃光的头发长出了一层青茬来,毛茸茸地衬得他瘦削的脸颊越发苍白凹陷,但却又在清楚地提醒着所有人,其实他还活着。
许娓娓在这里守了他一个月,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之前来只觉得她是瘦了点,直到今天才蓦然惊觉,她原本穿在身上刚好合身的毛衣现在空荡荡的,轻轻拽一下就能拉出拳宽的余量来,脸上的婴儿肥彻底不见了,弧度圆润饱满的下巴也瘦出了尖,两只大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窝里,让她这个一贯风风火火拍桌子瞪眼的暴躁女土匪头子身上都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来。
这样守望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又或许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她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几人原就不算太好的心情又被突然冒出的这股杂陈滋味儿影响得更加低落酸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在图书馆的沉默又原封不动地搬到了病房来。
许娓娓却毫无察觉似的,把沙发上叫她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一扒拉,还是那个女土匪模样,简单粗暴地给他们腾地方,边腾还边回头往墙上去看时间,说:“欸,今儿他爸妈是晚班,差不多得九点多才过来,咱先在这说,等会人来了再换地!”
说着三下五除二把沙发清理干净,盘腿往上一坐,“杵着干嘛呢都!坐下说坐下说!”
这些日子他们每来一次,都觉得许娓娓比上一回看起来状态更好些,有时隔个一两天,有时三五天,但次次见她都恢复得比上回见面更精神活泼一点,她人越来越瘦,眼睛却越来越亮,不让自己停下来,什么都做,有时看看动漫,有时打打毛线,更多的时候都在看书,她把学校里的卷子习题都搬到医院来了,一周七天的找家教补课,地点就在宁洲隔壁的病房里,半点没落下学校的进度。
有回谢嘉言半开玩笑地问她,怎么该学时哭天抢地恨不能把卷子吃了,好容易能暂时脱离苦海了又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愣要再学起来了呢?许娓娓理所当然又认真地回了句:万一等到宁洲醒来时他把这些都忘了呢?以前他给我补,到时就该轮到我来给他补了啊!
当时他们谁也没说出话来,连季一那么溜的嘴皮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那时哑口无言,可现在回过头想想,她其实比他们想象得都要冷静强大。过了最初几天的魂不守舍,她做好了所有他们想过没想过的准备,把宁洲醒来之后从好到坏所有的可能都假设完了,把自己能做的背负在身上,一点点扎扎实实地去实现,只是唯独没有假设过,如果他不会醒了怎么办。
她押上后半辈子豪赌一场,相信他一定会醒。
许娓娓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们谁也学不会,但至少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在背后给她坚定支持,沈栀率先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扶手边灰蓝色的织物展开看了看,嘴角一弯,笑了,“可以啊,越织越是那么回事了。”
走针平齐,空隙大小均匀细密,放在以前沈栀都不敢想这能是出自许娓娓之手的东西。
其他几人也纷纷坐下,季一好奇凑了颗脑袋瓜过来跟着看,上下左右打量几眼,沉吟半天,啧了声,“不是我泼你凉水啊娓哥,你这毯子长是够了,宽度是不是还差点事儿?送给宁洲打算让他怎么使啊,横着盖上不盖下?还是竖着跟个条儿似的铺身上,两边漏风?”
许娓娓:“”
她这些日子在医院里闷得一天到晚没人说话,斗嘴这项技能都掉级了,真是不进则退,连季一都能堵得她没话说了!许娓娓一把将“毯子”抢回来往身上一围,示范道,“这是披肩、披肩行吗!我第一次织出点东西来你就老实夸我下能怎么的!非得逼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