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没出声,身子突然半探进车里,搂住他用力亲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第一次不那么好闻,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近乎刺鼻,她却埋在他脖颈里笃定地说,“嗯,我不会。”
说完松开他转身向院子里走去,陆璟之的声音被风轻送过来,“亲了也没用,五分钟,不许超过。”
沈栀重新走回派出所院子里时,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何菘蓝叫季一几个掀了衣服趴在车身上,挨个检查背后有没有肉眼可见的明显伤处,彭家杨跟余湘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一言不合重新对呛,许娓娓在和她哥解释介绍宁洲现如今作为她男朋友的身份存在
一道大敞的院门隔开两边,外面人声如潮,偶尔夹杂着季一或是谢嘉言的一声怪叫,院里悄然无息,微弱的光线依旧,灯下沉默的人也依旧。
汪也站在那里,好像一直也没动过,只是指间比刚才多了一点红光,在晦暗里,随着他的吐吸明明灭灭。
他变成这个模样,沈栀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滋味可言,她已经不会因为他而感到难过了,也早没资格跟立场来为他难过,可是他这个样子,这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现在好不好的样子,看见了,就没办法云淡风轻的熟视无睹。
沈栀朝他走过去。
汪也低着头,看见眼前多了道细瘦的影子,光太暗,连影子的界限都模糊不清,他看了几秒,才迟疑着抬起了头。
沈栀就在他眼前,他指尖一合,娴熟地掐了烟,烟蒂要丢出手时微微一顿,忽而想起他上一次见到她的那天,他去D楼找她,她站在水房前,窗外雷鸣电闪,那时她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把手上鲜艳的指甲合进掌心背到背后藏起来。
他那时觉得她完全变了,现在呢,她是不是也一样这么觉得他?
谁都逃不过,但逃不出去的终究是他。
汪也扔了手上的烟,朝她的眼睛看过去,淡淡笑了,“对不起,阿”
想叫她阿栀,结果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亲昵称呼她的身份了,阿变成啊,在戛然而止里化做一个苍白的助词。
“俊宇他们过去找你们时,是我没拦,我替他道歉,也转告陆璟之,抱歉。”
沈栀摇头,“没关系。”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沈栀看着他笑了下,“你先说。”
汪也怔住,她嘴角上翘,笑得眼睛弯成两道小桥,细白的牙从鲜艳的唇间露出一点来,眉梢眼角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逞强来。
离得远时他看着她开心地依在另一个人身旁,还能留有余地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或许与人无关,她只是今天特别开心而已,又或者她笑得再肆意,内心也许还是有苦难言,他这些日子来滋养放任得内心的阴暗不断壮大,想不得她好已经成了习惯。
瓦解起来却轻而易举,只需要她近在眼前的一个笑。
他说:“没什么。”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了,缪茜做的那些事她不打自招到他面前把一切都说了,想跟她说他后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转了理科,拼命地去学那些不会的东西,去刷题来强迫自己停下所有不切实际的想象,想和她把那些属于他们连个的回忆一一翻出来,哪怕死皮赖脸软磨硬泡
可结果只是想问她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然而现在连这一句不需要问了,她没留给他任何去争抢的余地,什么也不用说,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不必再等,也不必再想了,他悔不当初的错过对她来说其实是解脱,她有更好的选择。
他终于承认,陆璟之对她来说是比他更好的选择。
“你呢,要和我说什么?”汪也问,问完没等她说,就自顾自地道:“要劝我么?让我别这样,别这么颓废,别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好像不一定哪天睡过去就醒不来了一样,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