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芬多里德大人的弟弟,殿下您听大人说起过吗?”
芬多里德,索兰契亚当朝的财务大臣。
也是罗穆尔的老师之一。
王太子:“你想说什么?”
“只是随口一提,殿下。”
罗穆尔沉默片刻:“不论他是不是芬多里德老师的家人,我都不会为此违背律法的精神。”
说完,他转身,率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城主帐篷所在的方向。
贵族和幕僚在王太子背后眉来眼去,看他们的眼神交流,就知道这事情还没完。
洛荼斯听了一阵,眼神不可避免地复杂起来。
在靠近王城的迪西蒙,针对赈灾财物做出这种程度的贪污行径,还那么有恃无恐。
要说没有来自阿赫特的默许、没有更上一层的官员疏通,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但目前来看,尽管罗穆尔的态度迟疑有余,果决不足,大致方向还是坚定的。
霍斯特派他儿子来做什么,主持正义?如果是这样,他只要在源头上控制一下,就可以免去这一出麻烦,何必多此一举。
洛荼斯轻飘飘地跟了上去,目的地同样是城主暂居的帐篷。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种在灵体状态下听取密谋的行为,也算是在人间利用神力干涉人类的轨迹,有触碰“线”的可能性。
只是洛荼斯不在意。
那些人做都做了,还怕神听吗?
就当王女手下有个来无影去无踪、总能窃听到可信情报的高手好了。
索兰的传统民间故事中不是没有身手过人的神偷,专门劫富济贫,把权贵富商们的秘闻传得满天飞,他们通常是深藏不露的吟游诗人——这不奇怪,毕竟能写出这些长诗故事的多半就是吟游诗人。
而她所做的,大概就是梦想照进现实吧。
洛荼斯心安理得地想。
与此同时,艾琉伊尔已经离开了迪西蒙的粮仓。
粮仓是圆顶建筑,和索兰北部的其他地方一样,结构坚固,配有防潮防冻的设施,手持兵刃的守卫站在门口,也有士兵绕着建筑巡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突袭,或者说□□。
艾琉伊尔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走近。
以她的能力,确实可以干掉守卫潜入仓房,亲眼看看里面的情况,但这样势必会留下痕迹,打草惊蛇。
接着,王女路过救援现场。
说是救援,其实差不多就是清理废墟外加寻尸,地动已经过去数日,没几个不幸被掩埋的人能坚持到现在。
这是返回营地的必经之路,营地的边缘,负责统计各项数目的书吏围坐在一处,手里捧着纸卷。
清理废墟的劳力每从废墟里抬出一具死者尸身,都要在这里报一次,才能送到停尸地等人认领。
书吏便抬起手,轻飘飘地在纸上落下一点。
士兵从营地里拖出冻饿而死的贫民尸身,也要先在这里留个数字,才能将尸体丢掉。
书吏一视同仁,也是一个墨点。
乳白色笔墨点在深褐的纸张,每一点都是一条性命。
计数是必要的,但当死于天灾的遇难者和营地里冻饿致死的灾民记在同一张纸上,不做特别的区分,就很有问题。
“地动中的亡者格外多?”
艾琉伊尔自语。
要是按这种计数方式来,当然会比真实数字更多。
但如果不这么记,死在营地里的灾民过多,迪西蒙城主及负责分配物资的官吏难辞其咎。
既然能注意到这方面的掩饰,食物分发点处毫不遮掩的克扣,总不至于是出了疏漏。
那就是猖狂的铁证。
王女走走停停,几处踩点,心里逐步构建起一方逻辑图,将整件事串连起来。
总觉得还缺了一块拼图。
她这么想的时候,洛荼斯正从后面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