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相站在高台之上,望着那些神色复杂的眼神。
他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回闪。
少年时便以文采闻名天下,是京中几大豪族里最为人称道的青年才俊。
他也曾是活泼热烈的少年,也曾细腻多情,也曾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看侠客传奇话本,看浪迹天涯的侠客和风尘才女的情情爱爱。
后来他娶了妻,生了子女。
再后来,他做了官,在先帝手下蹉跎二十几年。
最终,他在当今天子门下大展拳脚,成了万人敬仰的丞相。
跟他同时的人,老得老,死的死。
人们只知道,老丞相为人宽仁,沉稳守礼,刻板守旧。
而今想起来,他波澜壮阔的一生里,最清晰的记忆,竟然是少年时在太学读书,画了只大乌龟糊在爱打人的先生门上。
糊大乌龟的时候叫同窗薛博雅的父亲看到了,他非但没有告发,还用青菜汁给乌龟上了色。
自此,太学生管那先生叫绿毛龟。
……
“你……你们是什么人?”老丞相颤抖着声音问捣乱的少年。
少年们嬉笑一声,笑眯眯道:“我等乃是妙心城门下十二小城主。”
他们兴致勃勃的追问丞相:“丞相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少年时的诗篇叫人传唱,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老丞相无地自容。
昭阳太子哑然望着丞相,神色有几分惊悚,这一天里他三观都裂成八瓣了!
他自幼便研习佛法,不说清心寡欲,像写这种淫词艳句的事情,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些。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私下里做是一回事。
但写成词曲传唱,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可他看着脸色惨白的要晕过去的谢丞相,又有些不忍。
于是他僵着脸看着那些调皮的少年们,尴尬的责备道:“人孰无过,你们这些少年郎,如此逼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岂非太过刻薄了些。”
“此言差矣,方才老丞相不是说了么,骠骑将军周元澜,不知感念皇恩,伤风败俗,人神共戮?怎的事情到了他自己头上,别人说他就是刻薄”人群里传来调笑的声音。
惹是生非的少年们散开,周小贺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身后,一个头戴凤头金钗的少女打着灯,灯火通明的夜晚,她的面容更加的明亮。
昭阳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小贺:“是你!你疯了吗!”
周小贺静默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昭阳太子,眉眼间的戏弄意味十分明显。
姜仁的脸已经黑成碳了,他暴喝一声:“周小贺!”
周小贺戏谑的看着姜仁:“正是。”
姜仁身后的门客立马反应过来,嚷嚷道:“假的,这淫词艳句,并非丞相大人所写。”
周小贺摊手:“丞相大人,是也不是?”
谢丞相惊悚的看着周小贺,一个不稳跌了下去,昭阳太子上去扶住他,头疼的看着周小贺:“周小贺,你太过分了!”
姜氏的人一起嚷嚷:“这是污蔑,是这妖女自己写的淫词艳曲,陷害年迈的老丞相!”
周小贺捂着耳朵,打了个呵欠,然后摆了摆手冲自己身后提灯的少女道:“你上吧,你上吧。”
提灯少女走上高台,她头上的凤头金钗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看着谢丞相,叹了口气:“你还不承认吗?父亲……”
谢丞相挣开扶住他的昭阳太子,痛心道:“是你……柳月!”
申屠信梁望着众人道:“诸位,在下申屠信梁,我可以作证,这首淫词确实出自我父谢鸣曦之首,不单是这一首,坊间流传甚广的《飞花集》,收录的五十八首词曲,皆是出自我父亲之手。”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爆炸了。《飞花集》多写男女情爱,用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