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大清早奔赴酒楼饭店,大把大把撒钱,大快朵颐,碗碟盘子源源不断,有如流水。
有人一大清早,看着面前五六盘小食,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吃的香的是俞灵零。
食不下咽的是六分半堂的雷纯。
她手中拿着一本卷着的书册,懒懒靠在坚硬的檀木椅背上,眉目厌倦,“我真是不明白,六分半堂也算不小了,你们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被人打落到现在这个衰败模样的?”
在她面前站着几人,个个身上有伤。
他们一声不敢吭。
书册的封面空无一字,书页里却密密麻麻,甚至那能让人闻到的新鲜墨味,嚣张宣告着这本书册距离写完才几炷香的功夫。
——全是记录昨夜的伤亡。
房间霎时静下来,只有门窗传来的风声。
“一声不吭,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你们就能假装这些堂里的人没有死伤?”
“低头认罪,摆出这幅姿态,那就是在威胁我,身体力行告诉所有人你们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雷纯将书册轻放桌面上,看着热气渐无的饭菜,手执筷子进食,“我这个大小姐也不过就是个样子货,最好就是装模作样训斥你们几个几声,完了再凄苦指望着你们帮我一起收拾这个烂摊子?是也不是?”
“属下绝不敢有这种想法!”
“大小姐,我们……”
女子脸上愠色突然淡了,“算了,你们也忙了一晚上,饭菜再不吃就要冻住了,先垫垫肚子吧。”
雷纯知道,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六分半堂的局。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必快马赶回京城来收拾烂摊子。
她本应名叫关纯,只是出生那段时间六分半堂情势混乱,也如今日今日这般,处在几方势力的局中。
而小小女婴刚刚降生,就查出身体虚弱,为掩人耳目,保其生机,她便从彼时单打独斗的关七之女,换成了身后大家大族的雷损之女。
在雷家平安长到六分半堂局势平息,偏又撞上关七有了闭关遏制走火入魔的常态……
雷纯咽下一块肉。
烹饪的后厨之人心慌匆忙,又因搁置时间久,她吃起来,口感很是冷腻。
雷纯心中叹息一声:这肉的冷腻之感,就像是六分半堂这些年来走过的局一样使人厌烦。
气氛稍微和缓些,雷纯又安排着人做事,这才跟着到来的大夫询问查看关七和狄飞惊的伤情。
没多久,雷纯就看到了狄飞惊。
他躺在床上,身上披着件宽松的褐色外袍,身上处处都是伤,底下的绷带便因此清晰可见。
雷纯这回是真的情绪低落了:“狄大哥,究竟是谁伤的你,竟把你伤的这样重。”
狄飞惊:“………”
这么讲呢?听到这话,狄飞惊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街头,身上的皮肉和骨头都泛出一股酸疼来。
脸也泛疼!
大夫的作用就是这时候体现的。
两个大夫刚把完脉,其中一个一边观察伤口,一边用带着五分淡然五分报喜的语气告诉狄飞惊和雷纯,虽然病患身上的伤看着渗人,但是经过他们一番医治,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也没什么会影响身体内力的大内伤。
就是得养,花时间把骨头养一养,人就能好。
狄飞惊在大夫的话里淡化了尴尬,艰难的对着雷纯摇摇头:“伤我的只有一人,是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她武功高强,我从前却没见过她。”
“武功高强?还和我年纪相当?”
雷纯在脑海中罗列了一些江湖人士,先从长安那边,又翻翻魔道几派和熟悉的死对头,“会是慈航……”
“不太可能。”
狄飞惊板着脸:“那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杀意,一见我,也是先轻佻调戏,我不满她作弄,她才动手将我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