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天边烧出一片赤色, 起了风, 枯死的柳树摆动着光秃秃的枝条,在荒凉的长青宫里沙沙作响。
绛红色的骨灰坛和尸体的血水慢慢汇合, 流成长青宫最后一抹颜色。
连按歌抱着两个骨灰坛坐在宫殿不远处的回廊转角,靠着墙壁,仰头怔怔看着天空。
殷成澜伸出手, 让灵江飞上来, “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从皇帝咽下气的那一刻, 这里的繁华辉煌, 光彩夺目, 至高无上和权豪势要都和他无关了。
那些留在前朝的声名赫赫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死亡而彻底埋葬进历史的急湍中, 从此不会有声音再提起, 不会有血再沾染, 不会有人再踏足进去, 一切繁乱和恩怨都化成记忆里的一抹残阳, 随着人间的轻风, 飘飘茫茫拂过大山大川。
灵江的呆毛在风中肆意, 他用嘴点了点地上尸体,示意这个怎么办,外面的文臣武将、黎民百姓怎么办。
殷成澜摩挲着他的羽毛:“不必担心, 余下的该交给睿思了。”
袖中游丝飞出, 带回沾尘的圣旨, 殷成澜细心拂干净, 放到一只骨灰坛上, 道:“他生来就有帝王之像,注定要成贵人,与其说是我利用他复仇,不如说是相互利用,睿思他……绝非池中之物啊。”
他手上的小崽子听不明白这么长一句话,只能听懂熟悉的名字,就抬起小翅膀在脑袋上画了一个圈圈,询问爹爹说的是那个头头亮亮的哥哥吗。
殷成澜看不懂它的奇奇怪怪的举止,问灵江是什么意思。
灵江作为跟哪一方都语言不通的中间鸟,内心甚是操蛋。
他从不操心的脑袋破天荒的操心了一会儿,默默惆怅的想到,长此以往,他们一家三口如何交流是好。
一人一鸟一以为自己是猫的鸟,他的鸟生还能更复杂吗。
殷成澜说不再插手宫里的人,便不再插手,只将自己培育的影卫和亲信留给睿思,自己带着连按歌趁夜色离开皇宫。
马车一路绝尘,留下风尘滚滚。行至二日后,连按歌带他们来到一处乡野之地,碧空如洗,白云如棉,满山都是摇曳的黄色油菜花。
花海里,一只小兔子撅着屁股正在打洞,察觉动静,它倏地直起身子,看见远处一辆马车顺着蜿蜒的山路向油菜花的尽头,他家的四方小院去。
小兔子远远看见马车上下来两人,头顶上还飞着一只小鸟。
小兔子激动的一叽,撒丫子就朝那边蹦去。
小院前,山月带着图公子出来见人。
殷成澜坐在轮椅上,与他相视,多年未见,只凭借书信联系,如今相会,蓦然回首,对方早已不是当初风华潋滟的少年。
要是岁月从未老去,该多好。
山月眼眸如水,喉结滚动,低声说:“阿图,这便是我常说的十九爷。”
图柏酷酷的向男人点了点头。
殷成澜也介绍,指着肩上拎着小鸟崽子、炸毛烦躁的小黄鸟道:“这是殷某的……夫人和犬子。”
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小黄鸟冲二人客气的啾了一声,示意他和山月见过面了。
图柏一见小黄鸟和它爪子里的小鸟崽子,当时就笑了,用胳膊肘捅山月,大咧咧道:“哎呀,真的有拎着小兜兜的鸟哎,哈哈哈哈哈哈。”
小黄鸟:“……”
他把小兜兜拎起来用小翅膀抱到怀里。
于是图大爷笑声更响亮了。
哎哟,这么丁点大的鸟,还学人抱娃,学的真像哎!
小黄鸟:“……”
这兔子精是不是疯了???
裤脚被扯了扯,图柏低头,看见他家小图虔张开爪爪要抱抱。
图虔小兔子站到图柏手掌上,爪爪里捧着一束油菜花,含羞带怯的瞅着小兜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