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
他快招架不住了。
殷清漪指着其中一位长老,说道:“他是托雅的阿伯,当年我见到那丫头时,她才到娘亲腰间,现在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怀念的说:“苏赫不在的时候,都是她陪着我。我见她无父无母,一个姑娘跟着阿伯生活多有不便,就将她收为义女了。”
殷成澜道:“如此,我该亲自向她道谢,有劳她照顾娘亲。”
殷清漪眨眨眼,笑着说:“道谢就不必了,娘想让你和她结一段姻缘,再生个娃娃,你不在娘身边,有她们陪着娘,娘就知足了。”
殷成澜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外面。
但厚重的兽皮门帘遮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的。
殷成澜垂在袖中的手指不安的摩挲着,他们声音没有故意遮掩,若是有意想听,难免能听见。
“这不大合适。”殷成澜缓缓道:“我……”他按住自己的腿:“我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
殷清漪眼睛一黯,伸手攥住他,眉间的笑容看不见了,多了七分难以言说的痛楚:“是为娘的错,为娘应该——”
殷成澜生怕她说出肝肠寸断的什么话,忙说:“就是我答应,人家姑娘也看不上儿啊。”
殷清漪按了按眼角,看了眼那边伸着脑袋听话的几位长老:“托雅见过你以后,就告诉我,她很喜欢你,愿意嫁给你。”
殷成澜心头又是一跳。
看出他的犹豫,殷清漪道:“娘没让你现在就答应,但娘想让你考虑考虑此事,行吗?”
她殷勤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身为人母的悲伤和希冀,殷成澜看着她的眼睛,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好扭开头,望向厚重的门帘,第一次有些坐不住了,勉强笑了一下,睫羽挡住眼底的情绪,道了句好。
殷清漪向一旁的长老说了几句话,托雅的大伯露出喜色,殷成澜不由得苦笑,嫁给他一个要死不死的残废,怎会值得高兴呢。
早膳很简单,用过之后部落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就开始准备丰盛的午膳来宴请他们。
趁着这会儿空隙,殷成澜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巍峨的雪山伫立在碧蓝的晴空下,放眼望去,千里雪原,茫茫如漠,尖尖的房屋和帐篷在白雪皑皑之间冒着香气四溢的炊烟,青烟穿过晶莹剔透的雪松枝,被太阳折射出一抹晶石般的光芒。
殷成澜看见黄衫青年背对着他,负手站在一棵华盖如伞的雪松下,微微仰起头,好像正在打量松枝上凝结的冰挂。
他操控轮椅走过去:“怎么不去休息,出来乱跑什么。”
灵江转过身,定定看着他:“你考虑好了吗?”
殷成澜抬起眼,看见青年一双幽深望不见底的眸子:“你听见了。”
灵江点了下头,他微长卷翘的睫羽上落了雪,好像遇水的浓墨,垂眸时,氲开的黑色将眼角描摹的格外修长,他眼里没有多少冷意和凛然,反而有一丝茫然,声音很轻的问:“你为什么不拒绝?”
殷成澜的手指攥了一下衣袖:“……那种情况下,不大方便。”
灵江道:“只是拒绝而已,有什么不便?”
殷成澜眼里映着雪漠部落祥和的天山和白雪,俊美的容貌如同玉石雕像,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
可他终究不是冰冷的石头,他与人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殷成澜道:“他是我娘。”
灵江深深的看着他:“那我呢?你不肯一开始就拒绝,等到了后面,才是真的难以接受,与其给这点微末的希望,何不开始就让人死心呢。”
灵江轻声抱怨:“你对我也是这样,对别人也是这样。”
殷成澜没说话。
灵江失望的低头,走进雪里,和殷成澜擦肩而过。
“我拒绝了。”殷成澜忽然说:“不论是谁,我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