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孝期也不守,这简直就是罔顾人伦!想当年先帝意外驾崩之后,他们这些做皇子的,一个个都在卯足了劲儿争夺皇位,也确实没空顾上孝期什么。但是后来他即位登基了之后,便也开始为先帝守孝。只不过因为新皇登基,事物繁重,他其实也只守了三个月。可是一朝天子自然是与庶民百姓不同的,连朝廷官员都需要丁忧二十七个月,墨珣竟然不守!
其实在皇家,守孝这个事当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时候因为先帝驾崩的并不是时候,所以朝廷还会秘不发丧,等到新皇需要办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之后,这才对天下公布先帝驾崩,举国同哀。
大部分新皇都不会为先帝守孝三年,有的只守了二十七天,有的守上七七四十九天。而宣和帝毕竟在继位之前不是太子,虽然也是皇家的血脉,但唯恐怕落人口实,这就守足了三个月。
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凡是不为亲行三年丧,不得选举。
宣和帝思及此处,这便冷笑了一声,伸手往龙椅上一拍,“子为父‘斩衰’三年,墨珣倒好,只守了个‘缌麻’!”他对于这事儿的愤怒其实并没有刚才朝臣们跟他提太子的事多,但圣朝以孝治天下,他也总得做出个表率来。
因为墨珣确实做错了,越国公辩解不得,但眼见着宣和帝这般生气,也不知会怎么处置墨珣。他好不容易认了这么个孙子,相处了这么久,觉得他并无哪里不是,只是他“没有守孝三年”这事儿确实……让越国公心里有些不舒服。
墨珣当初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给他开具证明的各级官府,还有给他作担保的考生……这些人恐怕都要全部被查了。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墨珣要被革去功名,为他担保的考生或许也要一同除去功名。而涉案的考官、官兵也要被一同问责,轻则要被罚俸、降级,重则就是降革职、砍头了。
越国公并不是此时还有闲情去担心别人,而是这些人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让宣和帝把对墨珣的惩罚降到最低:与墨珣结保的几个考生,他需要逐一去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士族、宗室的子侄。毕竟考生之间互相担保,若是墨珣遭殃了,那些人也都护不住;核验过墨珣家状并发放考号的各级官府,他也许能与对方谈上一谈。像建州那边的谢建阳,昌州这边的蔡炎恩……如果能把他们上头的人也一并拉下水,墨珣连功名都保得住也说不准。
只是,不到最后一步,越国公实在是不想给宣和帝施压。宣和帝是一个十分厌恶被别人约束的人,所以在很多事上,朝臣们极少会反驳宣和帝的意见。但御史台的作用正在此处,越国公不过是想利用职务之便罢了。
思及此处,越国公忽然觉得疲惫非常: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为了自己的私事以权压人或是做过什么不该的事,今日却为了墨珣要破了这个例。适才,他听到周翰林所说的话,第一时间自然是不信,可在后来听到了确切的时间之后,心里想的却是要如何为墨珣脱罪。
“既然如此,那就剥夺……”历朝历代以来,都是十分尊重孝道的,到了宣和帝这里也是一样。他不可能为了墨珣一个人就将这整件事置之不理,更何况这件事,周涛并没有先递奏折给御史台,而是选择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这就使得宣和帝不可能将这件事瞒下来,墨珣也只能处置了。当然,尽管墨珣是越国公的干孙子,可这个事毕竟不小,宣和帝不可能将他从轻发落,这就只能往重了罚。
“启禀皇上!”越国公一听到宣和帝说出“剥夺”二字,立刻暗道不好,他赶忙抢在宣和帝开口之前先把话头截了下来。若是让宣和帝把话说完了,要想再让他反口就难了。“墨珣此时正在宫中,臣以为,这件事倒不如……叫墨珣上殿来,也好问个清楚。”越国公担心宣和帝不肯,继而又补了一句,“臣认为此事必有隐情,不能仅凭周翰林一面之词就草率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