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堂之中,正摊着韩氏呈上的一方血诏……那血诏字字泣血,其上加盖着“承坤之宝”四字。
承坤……乃是前朝皇后玺印。
崔太后盯着那四个字,那是她空耗了几十年在后宫所争夺之物,自然晓得其中一痕一刻,应是真的。
现在,它出现在了废后的血诏上,字字句句,都在说她如何构陷戕害她致死。
“我不知你究竟在说什么。”崔太后冷冷道,“如今十几年过去,你既不仁,莫怪我直言——废后被处死,乃咎由自取,名义上是不敬君上,实则乃因其三年未蒙幸却有了身孕,这件事上,我当年实无一言落井下石。”
临时被拉来做笔录的苗少卿写得一脸菜色。
这种深宫的事,他听了还能活吗?就这么公然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他皱着脸偷偷环顾四周,皇家这边且不说,外面如李太师等有资历的老臣一副麻木之态。
这事若是发生在现今的皇帝身上,哪怕只发生一半,他们非撞柱子死谏不可。
但这是发生在先帝那朝……先朝的时候,什么妖魔鬼怪的事都有,在常氏之前,皇后死了两任,一个寒食症发作投水,一个因私养女宠们打架被误伤致死,相较其他的荒唐事而言,常氏这个罪名,显然没什么创意。
但常氏的外臣却倍感羞辱,道:“臣尊太后为君上,还请太后慎言,先皇后为百姓犯颜直谏而死,岂能如此污蔑身后之名?”
眼看着又将吵起来,案上夏洛荻“啪”地一声拍了惊堂木。
“尚未问及太后,请太后娘娘勿躁。”
崔太后总算也体会了一把封琰平日里的感受,只能盘着佛珠压抑心里的嗔怒。
可她此时此刻只能相信夏洛荻,只有夏洛荻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名望能洗脱她的冤屈。
“韩氏。”夏洛荻道,“也即是说,你从五名匠人手中换得了此物,可你那时以暗倡身份谋生,极为艰难,当年记载你身无长物。如你所言,那五人为财而来,你又以何相换?”
“民妇却无长物,可……”
夏洛荻凝视着她,道:“其实,当时还有第三方在船上,也是那些人将五人淹死在水里的,可对?”
韩氏伏地道:“正是如此,那五人曾将此盒子拿出,因上面机关锁精巧,让我解开锁扣,刚交接之后。便有一伙黑衣人登船要灭这五人活口,将他们淹死在石榴河之后,因大理寺巡兵注意到船上动静,他们便不得不仓促而逃……那时,我若说出那五人是被灭口的,必然保不住这铁盒。”
所以四年前那桩五人坠河案,韩氏便做了伪证,之后害怕那些黑衣人再来,为了不引起怀疑,便作为寻常的从良之人入了官府的秀坊。
“那日西山别庄之中,要刺杀你的黑衣人也是当日石榴河上的黑衣人?”
“是。”韩氏咬破嘴唇,看向太后,“那些人都是阉人,只有出身宫中的才会如此。在那之后数年,我隐姓埋名,暗中求助了无数曾受恩于先皇后的王公大臣,那些人怕得罪崔氏,一个都不肯为我查探先皇后的死活,直到……”
夏洛荻又道:“直到几个月前,黑衣人再次找上你想灭口,当时又有一伙人杀出,自称是当年受先皇后常氏活命之恩的人,带着家资找上你,也就是今日百叟宴中,假装中毒喊出是太后下毒的那伙人?”
这回换韩氏愕然了,她看向夏洛荻:“你……大人怎知?”
“五月十七日绣坊刁民械斗两死三伤,若非那段时日我被拘在宫里无所事事,炀陵之中这么明显的作案岂能瞒过我眼。”夏洛荻再次一拍惊堂木,“愚昧!你就没想过,这两伙人实是同一群人假扮,从宫内到宫外,图的就是借你的手,将这宫闱搅个天翻地覆!”
言一落,堂下差役押出十个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昏迷着被捆好扔在地上,其他扮着老人打扮的九个,是今日